這話無一不是在自欺欺人，這麼大的火，人怎麼可能還活著。
厲北寒使出渾身力氣掙脫二人，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地往大火裡衝。
他的樣子，好像是要去赴死。
“厲爺！”
“厲爺！”二人再度衝過去，一人抱著厲北寒一條腿。
男人身子踉蹌一下，雙眼被大火映得通紅，好像要滴出血似的，他聲音沙啞，嘶吼，“南南……南南……”
這一刻他才明白，他不該狠心把她一個人丟下的。
他以為給她鋪好路，她未來的人生會一直順順利利……
可是他錯了。
他把她推開的那一刻，她得有多絕望。
火光映出男人那雙絕望的眼，越來越大的火勢，像是要將他五髒六腑一同燒盡。
“轟——”
“厲爺……”雷豹和大熊趕緊將厲北寒撲倒。
整個倉庫頂端轟然塌陷，火光四濺。
滾燙的灼燒感刺痛肌膚。
厲北寒撐著地面坐起，看著眼前轟然倒塌的一切。
像他最後一絲希望也轟然崩塌了一樣。
……
“咳咳……”
葉南依被芳榮扶著，從山裡一瘸一拐地走下來時，看到的就是那男人跪在大火前，黑色的襯衫胳膊處被燒破了兩個洞。
他們中間隔著火光，她仿佛又看到了上一世，他跪在她身側，頎長挺拔的脊梁忽然就彎了一節，整個人像被抽了筋似的。
平日裡，那雙不可一世的鳳眸中，此刻萬念俱灰，像死一般沉寂。
他低聲呢喃著，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
“小東西……我錯了……等我，等等我……”
葉南依緩緩走到他跟前，“你，錯哪兒了？嗯？”
她彎下腰，沾滿污垢血跡的小手輕輕地去碰厲北寒的頭。
語氣沒有一絲責怪，反而溫柔得像是要被風吹散。
聽見熟悉的聲音，厲北寒猛然擡起頭，女孩兒臉頰被火光照著白皙微紅，臉上還有一道幹涸的血痕，在那張清純的臉上，有種嗜血的美感。
她就站在他面前。
眼淚奪眶而出，男人掙紮著起身想去抱她，可她渾身是傷，他怕弄疼她，顫抖的雙手又立馬收回來，像個驚慌失措的孩子。
看到這樣的厲北寒，葉南依心口突然很疼，就算之前再生他的氣，此刻也煙消雲散了。
她擡起手，拭去男人臉頰上滾燙濕潤的東西。
細細的摸著他那張臉，無名指上戴著她從沒取下過的戒指。
厲北寒握住她覆在臉頰上的手，無名指上同樣戴著她送給他戒指，他怎麼舍得丟了。
鏡片下的眼，變回了之前看她的滿目溫柔。
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離她這麼近。
他真的好想她。
她也同樣，好想這樣的厲北寒。
“厲北寒，我不是每次……都這麼命大的。”
下一次，他有可能真的見不到她了。
他確定，還要鬧下去嗎？
厲北寒心疼的眉宇緊皺，指腹輕輕撫過女孩兒傷口下面的肌膚。
“對不起……是不是，很痛？”
他問得好像是她的傷，又好像是在問她，把她推開時，她是不是很痛。
葉南依點點頭，是，很痛。
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另一隻小手扯住男人的衣角，緊緊拽著，生怕他再跑了似的。
舒鳶臉上還掛著淚痕，看到火場前的二人，一顆心總算放下。
她收回視線，眼神落在一旁的淩菲兒身上。
淩菲兒睜大眼睛，一個勁兒地搖頭，“咳咳……不，不可能，怎麼會這樣，葉南依怎麼可能還活著……”
“淩家也該清理門戶了。”舒鳶聲音發狠。
淩舒恆聽到大姐的話，深吸一口氣，視線從遠處二人身上收回。
“不是喜歡放火嗎？那就自焚吧。”他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不要，二哥……大姐……求求你們，我是淩家人……”
淩菲兒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求饒，怎麼會變成這樣。
“淩家人？你也配說你是淩家人。”芳榮走過來，她做夢也沒想到，她辛辛苦苦為淩菲兒賣命，她會對她下痛下殺手。
如果不是葉小姐，她差點兒就死在大火裡了。
芳榮把她做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第一次在會所門口，第二次讓人放火，第三次直接找殺手……
表面上是要對葉小姐動手，實際卻是想要了大小姐的命。
目的都是要殺了大小姐。
淩舒恆聽到這些話，憤怒地一腳把地上的人踹翻。
“敢對我姐動手！誰給你的膽子！扔進去！”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淩舒恆吩咐手下的人。
這女人真是太可惡了。
葉南依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雲爍呢？”
厲北寒和舒鳶一邊一個，扶住她。
“放心吧小葉子，人已經救下了。”
葉南依松了口氣。
淩菲兒突然想到了什麼，掙脫著保鏢，朝葉南依喊道：
“葉南依，就算你沒死，厲北寒也快死了！他體內的毒素已經蔓延到大腦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死的！”
什麼？
“別聽她胡言亂語。”厲北寒低聲說道，攬住女孩兒的肩膀，不讓她去理淩菲兒，“先去醫院。”
“是這樣嗎？不要騙我。”葉南依反握住男人的胳膊，眼中渴求一個答案。
若是以前，她可能不會相信這女人的鬼話。
可是想到之前的種種，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就明白厲北寒之前為什麼那樣對她了。
她看了眼厲北寒。
與男人四目相對，在他眼裡看到了答案。
她喉嚨一時間哽住，突然想起，當初厲北寒好像跟她說過，他母親當年以身試藥，拯救了帝都那場災難的事。
難道那個時候，毒素就存在厲北寒體內了嗎？
“我有辦法救他，但你們若是殺了我，就是把他最後生的希望也殺了。”淩菲兒用盡所有力氣，不甘心地大喊。
葉南依掙開厲北寒和舒鳶的攙扶，大步走到淩菲兒跟前。
淩舒恆立即讓手下停住拖拽淩菲兒的動作。
淩菲兒知道自己這是死不了了，突然笑起來，“想知道嗎？”
“說！什麼辦法？”
葉南依也不跟她廢話，一把拽住她的衣領。
如果厲北寒有辦法的話，他一定不舍得就那麼推開她。
即便女孩兒滿身狼狽，眼神依舊狠厲。
“說！”
她聲音嘶啞，雙眼被火光映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