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聿璟一個人看着又小又空的房子，再看看眼前這早已放涼了的年夜飯，他微微歎息一聲，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看着對面鱗次栉比的高樓裡，萬家燈火異常明亮，可卻沒有一盞，是為他而亮。
他再一次确定，過年，真的無趣極了！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的二十多年間，每年都會感喟一次的事情。
他側頭，呸了一聲，嘟囔道：“不就是過個年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老子有的是人陪。”
他說着關上了窗簾，走到沙發上，鞋子一踢，掏出手機玩兒起了遊戲。
或許正是吃年夜飯的時間，人不多，匹配一局要等半天。
他這邊剛打完一局，大殺四方成功吃雞。
門口就忽然傳來了動靜，有人敲門。
席聿璟視線落到門上，眉眼透着幾分沉冷。
那沒良心的說，今晚不回來了，那還有誰會來？
他随意的趿拉上拖鞋，走到門邊，将門打開。
當看到門口立着的，竟然正好是那個沒良心的時候，他懵了一下：“怎麼是你？”
方飒無語的白了他一眼，擠進了屋裡，撇嘴道：“敲半天門，你怎麼才開？”
席聿璟随手将門鎖上，回頭驚喜的看着方飒的身影，心裡莫名的高興。
可他嘴上卻欠揍的道：“你不是說不回來了嘛，這大半夜的忽然有人敲門，我哪兒知道是不是有人要來劫我的色，我現在畢竟是你的男人，總要為你守身如玉呀。”
方飒回頭剜他一記：“神經病。”
她将手裡拎着的塑料袋提到了餐桌邊，看着桌上的食物明知故問道：“你已經吃完年夜飯了嗎？那看來，我隻能自己吃了。”
席聿璟跟過來，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八點了，你沒吃飯？”
“吃了一點兒，覺得在我姑家看着他們一家子，我不太自在，所以就打包了一些回來吃。”
席聿璟眉梢微挑，擡手勾着她下巴，湊近幾分，打量着她的眸子。
方飒被看的不自在，蹙眉道：“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我覺得，你肯定是在撒謊，你是怕我一個人在家裡沒人陪，所以特地回來陪我的？”
方飒：“……”
她就多餘心疼他。
“我真是跟你溝通不了了，這是我家，我回來還得有目的？”
“可你都說了，不回來了呀。”
“我姑姑、姑父受我爸媽的命令，一直在給我催婚，催的我沒食欲，所以才回來的，總之……你少廢話了，吃完了就一邊去，别擾人清靜。”
她掃開了席聿璟勾着她下巴的手，去廚房拿了幾個盤子，将從姑姑家帶回來的飯菜和餃子加熱後盛了出來，坐下。
席聿璟将手機丢在一旁，随手拉過一把椅子，貼着方飒坐下道：“我也沒吃呢。”
方飒蹙眉看向他：“八點了，你為什麼不吃？”
“還不餓呗，反正就我一個人，什麼時候吃都成，正好你回來了，我陪你吧。”
“行吧，”方飒勉為其難的應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淡定道：“我姑父燒的紅燒肉味道還不錯，你可以嘗嘗。”
席聿璟拿起筷子，聽她的話，夾了一筷子嘗了一口，眉梢挑了挑：“跟酒店做的味道，還是有一點不一樣的。”
“不好吃嗎？是你太挑了吧。”
席聿璟搖頭：“不是不好吃，就是……不太一樣的感覺，很像我小時候還在家裡時，家裡的阿姨給我做的菜。”
方飒眉梢揚了揚，意思是，有家裡的味道。
她拿起公筷，夾了魚香肉絲放進了他碗中：“這是我姑姑的拿手菜，嘗嘗怎麼樣。”
席聿璟聽話的吃了，看向她，眉梢挑了挑：“酸甜正好。”
方飒輕笑一聲道：“如果有機會，我帶你嘗嘗我爸媽做的飯菜，他們倆廚藝都好的很。”
席聿璟往前湊了幾分，痞笑着道：“這就惦記着帶我見父母了？”
方飒：“……”
“你能正經點嗎？我好多朋友都去我家吃過飯，就包括以前小時候，楚蕭和淺淺也時常因為我爸媽廚藝好，就去我家蹭飯，按你這麼說，我都已經帶不知道多少男人回家見過父母了。”
席聿璟道：“帶了那麼多，也沒有一個睡過你的呀。”
方飒夾起一個餃子，直接塞進了他口中，咬牙切齒的道：“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嗎？”
席聿璟将餃子吃下，輕笑道：“大過年的，咱們兩人既然一起過，總要熱鬧一點嘛，别生氣。”
他說完，納悶道：“這餃子味道不錯，牛肉餡兒的？”
“驢肉的，”方飒眉梢淺揚起幾分，得意道：“我姑父調餡兒，我和他們一家人一起包的。”
席聿璟有些驚訝的道：“你還會包餃子？”
“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兒，别大驚小怪的，”她說着，幫席聿璟盛了滿滿一大碗，遞給他道：“喜歡的話，你就多吃點，年夜飯，就是要多吃餃子。”
席聿璟安靜了片刻，低頭吃起了餃子。
沒多會兒，他擡眸看向方飒問道：“你們過年的時候，都做些什麼？”
方飒看着他，莫名想到了剛剛在監控裡看到的他一個人落寞的畫面。
他跟他父母關系不好，這麼多年，他都應該是……一個人過年的吧。
她夾了一口菜，慢悠悠的塞進口中道：“過年的時候，就是會很忙碌，我爸媽一般從下午三點多就開始忙着做菜，一直忙到五六點，然後我會跟他們一起包餃子。
大家邊吃年夜飯，邊看國内的春晚，等吃完飯的時候，還會一起打牌鬥地主。中間也有幾年，是我們家跟我姑姑他們一大家子一起過的，反正……就是怎麼熱鬧怎麼來，有的時候，國外的年味兒比國内還重一些，更熱鬧一點。”
席聿璟轉頭，隔着落地窗窗簾的縫隙，再次看向對面的萬家燈火。
今年，他也不是一個人吃年夜飯，不會一個人在夜裡十二點的時候，聽着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卻無處可躲了。
他收回視線看向方飒，他像所有人一樣，也在……過着平凡而、簡單而又熱鬧的新年。
他忽然覺得，過年……也挺有意思的。
“方飒。”
“嗯？”
“你包的餃子真好吃，明年……我也跟你一起包餃子吧。”
方飒怔了怔，明年？
可他們說好了，協議期限一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