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眼睛瞧不見，耳力卻較常人好。陸家人所言，她聽得清楚。
當即讓李嬤嬤扶著出來：“南窈確實嫁過人，腿腳也再次斷了，但我傅家從未想過要將她硬塞給你們陸家。”
瞧婉娘心口起伏大。
此刻不罵人，那是她本身良好的教養在。
顏芙凝深知她定然很氣，連忙上前扶住：“娘，別動怒。”
婉娘頷了頷首，與陸家人又道：“今日你們來看南窈，咱們同為淩縣人氏，我傅家自然歡迎。而適才，我這個當娘的，一字一句都沒說過要將南窈許配給問風。”
陸母朝婉娘走了幾步：“傅夫人，不是我說，難道這事還需點明了？”
陸父也開口：“若非如此，咱們進京後為何立馬來看她？”
陸母道：“我家問風如今是京官，南窈若沒嫁過人，腿腳沒再次斷掉，我們是可以娶。但如今，絕不可能娶她。”
婉娘更氣了，抓著顏芙凝的手一個勁地抖。
陸問風扯了一把母親的胳膊：“娘，您可別說了！”
顏芙凝朗聲道：“傷者需靜養，與傷口撒鹽一般的言論，請莫再說。”
“傅家沒有與陸家聯姻的意思，你們陸家也沒有求娶的意思，既如此，還請離開。”
她擡手指向門口，轉頭與餘良道：“管家，送客！”
餘良稱是。
“慢著。”裡間傳出傅南窈的聲音。
須臾，她坐在輪椅上，由綠柳推了出來。
“我傅南窈確實嫁過人，也曾愛慕虛榮，但如今的我已不是先前的我。”
“陸大人當尋得佳妻，我相信自己也能覓得良人。”
說著，她示意柳綠將自己推回去。
餘良擡手與陸家人道：“你們走罷。”
陸問風含著歉意的目光看向屋內，終究還是帶著父母快步離開。
“娘，咱們與南窈說會話。”顏芙凝扶著婉娘進了裡間。
“嫂嫂，我方才所言可算大方得體？”
傅南窈眼眶泛紅，卻很快笑出來。
顏芙凝頷了頷首：“所言對極。”
傅南窈喃喃道：“去歲，我確實曾經想過嫁給陸問風。”
全因自己腿腳之故，她以為不會有人娶自己。
遇到一個家世不錯的，她便想著攀住。
“而今我明白了，即便腿腳不能好了，人也不能妄自菲薄。”
顏芙凝微笑：“還不相信我的醫術？”
“相信。”傅南窈頷首，“就是今日之事教娘傷心了。”
婉娘擺了擺手，由李嬤嬤扶著坐下。
那邊廂，陸家人離開了傅家。
由於兩家近，適才他們一家三口是走著來的，此刻自然也是走著回去。
陸母掃兒子一眼，嗤道：“原本我就不同意，南窈娘是個瞎的，南窈弟弟是個傻的。你若真當了傅家女婿，往後他們都要你養。”
陸問風嗓門拔高：“您可不可以少說兩句？”
陸父火氣上來：“有你這麽與你娘說話的？”
陸母哼聲：“我記起來了，傅家兒媳原先不是在書社也說過差不多的話，她能說，我如何不能說了？”
“問風，你方才介紹她是國公府二小姐，怎麽回事？”陸父這才想到要問一問。
方才一心想著早些離開，省得傅南窈纏上他們兒子，竟對介紹聽過就算。“芙凝她是顏國公的親生女兒。”陸問風沒好氣道，“還有，你們別在傅家提我是京官。”
“你就是京官，我又沒說錯。”陸母頗為驕傲。
陸問風擰了眉頭：“南窈嫁過人，此事你們如何得知？”
陸父擰了眉頭：“昨兒我與你娘去拜訪了你堂伯父，是他告知我們。他若不說，你想瞞爹娘到什麽時候？”
陸問風這才了然：“所以你們今日說得好聽是去看南窈，實則是去羞辱人的？”
陸母道：“怎麽能這般說？爹娘也是為了你好，你如今是京官，今後前途不可限量，要什麽樣的娘子會沒有？”
陸父道：“你堂伯父是五品官，你該多聽聽他的意見。”
陸問風冷笑：“進京赴考那會，他言語挖苦羞辱。而今看我中了進士，他又是另一番說辭。”
“實話告訴你們，我能考中進士，全因傅辭翊授我學問。”他坦誠，“若沒有他，我是考不中的。”
陸父陸母對視一眼。
陸母道：“你不早說？說了也沒事，你不能因此娶個殘廢吧？”
陸父道：“我聽說新科狀元是傅辭翊，狀元頂多被授與六品官。可你堂伯父是正五品，孰高孰低，你已是京官，難道要我教你？”
陸問風連連搖頭：“爹娘，拜托你們說話前，先打聽打聽。”
“打聽什麽？”夫妻倆齊聲。
就是因為關心兒子，他們昨日去拜訪了堂兄。
“傅辭翊如今是正三品的官，大景數百年來，誰的升官速度能及得上他？不僅如此，他還是最年輕的內閣權臣。”
夫妻倆聞言，傻眼。
陸母抓住兒子胳膊：“那咱們趕緊回去道個歉？”
“不必了。”陸問風苦笑，“今日此舉，南窈是絕不會嫁我的。”
說罷，顧自往自家府邸行去。
陸父陸母則在後頭相互埋怨。
“你那堂兄究竟按的什麽心？”
“我說要去拜訪，你也同意的，此刻竟怪起我來。”
——
傅家書房。
陸家上門鬧事之事傳到了書房，相對傅辭翊聽得一臉平靜，傅北墨與孟力卻是義憤填膺。
兩少年吵著要去教訓陸問風。
傅辭翊喊住他們：“隨便陸家人如何言說，我原本就不同意南窈與陸問風在一起。”
坐在他身側不遠的顏芙凝道：“我看南窈成長不少，她倒無事，隻是娘被氣到了。”
傅辭翊淡聲：“你陪娘多說說話，她便能消氣。”
“那我今日就陪娘用午膳。”
顏芙凝起身，被傅辭翊拉住了手。
“這幾日，一日三餐我皆在書房獨自吃的，我比娘更需要你相陪。”
說得可憐兮兮。
孟力道：“連著三日關在書房，公子門都不能出。”
傅北墨補充：“確實挺孤單的。”
顏芙凝噗哧笑出聲：“傅大人一人吃飯無聊，既如此，北墨阿力也一起吃罷。”
“好，咱們一起吃。”傅北墨高興出去，命人傳膳。
孟力則自告奮勇將書案整理出來，以便等會可當飯桌。(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