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說朋友有急事找她，必須盡快趕過去。
沈恪看了妻子一眼，溫聲道：“要爸爸送你過去嗎？晚上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不用。”沈知意道，“我打車過去。”
“上車前把車牌拍給我。”
“好。”
女兒離開後，鄒虹握住丈夫的手，輕聲道：“知意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沈恪無奈：“不要胡思亂想，知意不是那種人。”
“可是……”
說好的家庭聚餐日，說好的一起吃飯，她特意選的江景西圖瀾娅餐廳，她卻說臨時有事……
“你啊。”沈恪摟住妻子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柔聲道，“自從知意回來後，你就喜歡想太多，以前面對念情時你可不是這個樣子。”
“念情畢竟是我養大的，知意……”鄒虹苦澀地道，“知意是沈家養大的——我總是很擔心，我給她的不如沈家給的，她會不會怨恨我，害得她丢了榮華富貴的生活。”
“媽！”坐在對面的沈念歆隐約聽到了母親的話，隻覺得哭笑不得，“你以為姐姐是沈念情那個吸血蟲嗎？姐姐自己就可以養活自己，不需要你來養，更不會覺得你說的那些——什麼拉低生活水平啊丢了榮華富貴啊——她根本不在乎。”
鄒虹沒好氣地說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别插嘴。”
“我說的是實話啊。”沈念情道，“姐姐有錢，上次我給她幫了個忙，她給我發了一萬的兼職費。再說，上次她收到的金條，那麼多，不也随手給爸爸了嘛——她根本不在乎你說的那些東西，就你自己想東想西。”
鄒虹：“……”
第一次見妻子被小女兒教訓得啞口無言，沈恪笑着敲了敲桌子，給了沈念歆一個警告的眼神。
“話這麼多，還吃不吃飯了？”
沈念歆吐吐舌頭：“媽，點菜吧，我好餓。”
看見父女倆的互動，鄒虹無語：“你自己沒手機？不會掃碼？”
“那我點了你可别嫌貴～”
“你随便點，反正你爸出錢。”
“好耶！我要吃帝王蟹！”
……
因為接連出現落水事件，北城江灘暫時實行封閉管理。
往日裡熱鬧喧嘩的地方，此刻冷冷清清空無一人，偶爾有散步的居民也是遠遠地繞過警戒線。
月華如水灑落在平靜的江面，泛出粼粼波光。
北城區黃水江管理處的船在江面上巡查，探照燈來回掃射，就怕哪個大爺心血來潮跑來夜渡黃水江。
作為管理處主任，曹巍已經很多年沒像現在這般度日如年了。
這個主任是個閑職，通常都是安排些上了年紀又晉升無望的老員工過來，算是一個養老職位。
曹巍也遵循了曆任主任的處事原則——能摸魚的絕不下網，能鹹魚的絕不翻身。
日子安安穩穩過去，眼看他馬上要到退休的年紀，可以回去享清福。
誰知，黃水江上出了大事。
短短一個星期，繼而連三發生溺亡事件，防不勝防。
如今接到上級指示暫時将江灘封鎖起來，可長期封鎖也不是個事啊——江灘夜市可是江城最有名的夜市之一，封鎖一天不知道虧多少錢。
曹巍很頭疼。
他端起茶杯吹開上面的茶葉，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又被燙得直皺眉。
熟悉的腳步聲去而複返，年輕高大的男人撩開辦公室的門簾，朝裡面看了一眼。
曹巍立刻放下茶杯：“回來啦？”
男人點點頭。
他身後，一個纖細單薄的身影走進來。
“嗯？”曹巍表示疑惑。
不是說找大師來看看？原來是去接女朋友了？
沈知意走進辦公室，和被江風吹得黑亮黑亮的大叔大眼瞪小眼。
“曹叔，這就是我說的大師。”陸時越緊随其後，放下門簾，走到沈知意身邊，“沈小姐，這位是管理處t的曹主任。”
從不懷疑陸時越的話，曹巍打量着“大師”，伸出手：“大師您好您好。”
沈知意和他握了握手：“您好。”
她松手，看向陸時越，直奔主題：“說說具體情況。”
早點解決，她趕回去說不定還能蹭上飯——沈念歆那妮子點了一隻六斤的帝王蟹！
吃不到好氣！
陸時越則看向曹巍。
曹巍立刻道：“最近一個星期，江灘這邊先後發現了七具溺亡的屍體，都是在第二天清晨，飄在江面上。
“最開始的死者是個高中女生，說是患有抑郁症，家裡人不理解，直接從三橋跳下去，第二天被發現在江灘這邊。
“這事兒我們做自殺處理，畢竟當時很多人看到她跳下去的。
“可是後面那六具屍體，什麼時候下水，在哪裡下水，又是什麼時候飄過來的，我們完全沒有頭緒。”
“死者親屬找到了嗎？”
“找到了。”曹巍捧着杯子，愣愣有些出神，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隐。
沈知意道：“有什麼問題？”
曹巍喝了口茶，低聲道：“除了已經出現的屍體，還有三家來找過我們，說是他們家裡有人落水，到現在屍體還沒找到。”
沈知意想起江面上巡查的船隻，了然。
曹巍說完，忽然看向陸時越：“你小子，幹嘛呢？”
陸時越放下煙灰缸：“曹叔，又背着阿姨抽煙了吧？”
“胡說！”曹巍耳根子一熱，嘟囔道，“我說戒煙就是戒煙，那是别人抽的，不是我。”
“哦，是嗎？”
“你小子這是什麼語氣？”曹巍罵罵咧咧，“你曹叔我向來說一不二！……行了行了，說正事，大師，我讓小陸請你來，主要是因為撈屍隊的人在上次打撈時，說看到水裡有兩具屍體，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撈起來以後——”
“曹主任，曹主任。”對講機裡的聲音打斷曹巍的話，“這邊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曹巍立刻拿起對講機：“我馬上過來！”
沈知意問：“我可以一起嗎？”
陸時越颔首：“可以。”
曹巍：“……”
人家問你了嗎？你能做主嗎？可以可以……可以個屁！
曹巍：“大師，這邊請！”
……
巡查船停在不遠處的江面上，探照燈照在一處，隐約可以看見漂浮在水面上的白色物體。
船上的隊員們正用工具扒拉着屍體，将其拉扯到船邊。
曹巍喃喃：“又來了，又來了！”
第八具屍體。
沈知意凝神看着江面，忽然開口：“讓他們先别動。”
曹巍：“啊？”
陸時越正要提醒他，巡查船上，站在最外邊拉動屍體的隊員好似被什麼東西拉扯了一下，整個人往前一歪，直接砸進水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