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把腦袋扳正，水鬼瑩白的眼睛盯着船上兩人，在心裡盤算了一下以自己的戰力取得勝利的概率後，果斷選擇開溜。
它在心裡默念着“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悄悄往水裡沉。
“哦，對了，那個東西——”
沒等它沉下水，船上的男人指了指它，若有所思，“那些溺水者和它有關？”
他說話時，女生的視線也随之落在它身上。
被兩人同樣銳利的目光注視着，水鬼全身一僵，停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幹嘛呀？突然盯着它，很吓鬼的好不好！
沈知意隻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不是它。”
水鬼松了一口氣。
聽到沒？不是它！它這麼柔弱不能自理，怎麼可能害人呢？
陸時越微訝:“不是？”
“它太弱了。”沈知意道，“害人的是個厲鬼。”
這水鬼連兩手空空的陸時越都搞不定，可見是個沒用的東西。
“它拉你下水是為了找替死鬼，沒成功。”
沈知意裹緊外套，擡頭看向夜空。
本來黯淡的命星恢複生機，遵循既定的軌迹緩慢移動着。
度過危機了。
或許……她不來也沒關系。
這人對生死一線的事已然習以為常，這次肯定也可以安然度過危機。
沈知意忽然對他以前的經曆産生了一點好奇。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多次遇險，又屢屢化險為夷的人。
這得多受天道的偏愛啊！
不知道女生看到了什麼，黑眸明亮，嘴角揚起微小的弧度，陸時越再次想起自己的貓。
他家貓看到小飛蟲時也是這個表情。
沈知意還沒低頭，旁邊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沈知意:“……”
她頭發都是濕的，摸起來不會手感不好嗎？
摸完頭以後陸時越才自覺越界。
他手握成拳，抵在唇邊低低咳嗽一聲，随即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你剛才在水裡怎麼耽誤那麼久？”
“哦。”說起這個，沈知意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我發現了屍體。”
“屍體？”
“嗯，很多屍體。”沈知意道，“都在水下，被水草纏着——曹主任他們發現的屍體應該也是從那裡飄上來的。”
有的完整未腐爛，有的隻剩下白骨。
“很多？”
“是以前溺水身亡的人。”黃水江千百年曆史，鬼知道裡面一共淹死過多少人。
陸時越皺眉。
溺水身亡的屍體為什麼會集中在一個地方？
看出他的疑惑，沈知意道:“水裡有厲鬼。”
陸時越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厲鬼無法投胎，但普通溺死的水鬼找到替身後是可以投胎的。”沈知意道，“我猜，那個厲鬼把普通水鬼作為誘餌，囚禁它們的身體，控制水鬼的狩獵範圍。”
就算是厲鬼，也隻能在溺死的水域活動。
它囤積了這麼多屍體，想通過屍體控制水鬼，為它帶來更多獵物。
就像今晚。
那名隊員被水鬼拉下水後，其他人跟着跳下來救他。
雖然不知道那個厲鬼為什麼沒有動手，但那些救人的隊員都可能成為它的口糧。
所以她在下水前才交代曹巍讓他們全部回到船上。
“兇煞的厲鬼甚至可以控制風浪掀翻整條船，所以我們一般會在厲鬼剛剛成型時解決掉。”
陸時越完全理解了。
“這裡的那隻鬼厲害嗎？”
“還行，不是特别厲害。”
和她原來世界的那些厲鬼惡鬼相比，不值一提。
而且，她剛才用符咒燒掉了它的後花園，相比此刻它一定在無能狂怒吧，呵呵。
兩人說話時，被無視的水鬼悄悄沉進水裡，朝自己的身體遊去。
它今晚收到了驚吓，得回到身體裡好好睡一覺！
然而，原本綁着它屍體的地方正燃着幽藍的火焰，還未靠近，它已經感受到了火焰灼人的熱度。
這是什麼東西！
水鬼驚呆了。
為什麼這個火可以在水下燒起來啊？真是活久見……不對，死久見。
等一下！它的身體！
水鬼繞着燃燒的火團飛快地遊動，想趁機把自己的屍體扒拉出來。
溺死已經很慘啦，死了還要被火烤，這就是傳說中的冰火兩重天嗎？
船上的陸時越隐約看到水面下晃動的光影，他指着水鬼消失的地方，虛心求教:“你做了什麼？”
“把那些屍體都燒了。”沈知意道。
“……”
“噗通。”慘白的腦袋冒出水面，氣勢洶洶地朝巡查船靠近。
“你燒了我的屍體！”水鬼感覺自己難過得快要活過來了，“你怎麼能這樣？我又沒害人！”
沈知意瞥它一眼。
它憤怒的表情僵在臉上，很快轉變成委屈:“我容易嗎？我為了完成業績，每天起早貪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活着是個社畜，死了還要給鬼打工，回家睡覺的地方還沒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沈知意覺得這鬼在水裡泡久了，腦子進了水。
“燒毀屍體，你不就自由了？”
水鬼愣了愣。
對哦，屍體沒了，它和這個世界的聯系被徹底斬斷，那個家夥不能繼續控制它，它從此不就自由自在了嗎？
想通這一點，它恨不得跳起來給沈知意一個感謝的抱抱。
“謝謝大佬！”
它自由啦！歐耶！
它朝沈知意作揖，随即竄進水裡，很快消失蹤影。
陸時越:“不管它！”就這麼放走了？
“不用管。”沈知意道，“它本也是上一任的替死鬼——水鬼的輪回機制就是這樣的，每一個水鬼都會有一個對應的替死鬼，它找到替死鬼之後就會去投胎了。”
陸時越:“……”
也就是說，隻要有水鬼的存在，就會有人死于溺水。
“這也算是一種生态循環鍊吧。”沈知意做了總結，“我們這種不在這個循環鍊裡的旁觀者最好不要去破壞它。”
因果輪回，生死有命，自有天定。
“水鬼不用管，厲鬼就不一樣了。”
厲鬼濫殺無辜，脫離輪回之道，必須盡快解決。
她看向陸時越，目光在他周身紫氣上遊移片刻，忽然道:“陸時越，幫我一個忙，就當是這次的謝禮。”
那個鬼很謹慎，她得找個有誘惑力的誘餌才能把它騙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