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十三最終沒能帶走陳婉婉。
女人和柳家院子裡的其他人一樣，也喝下了自己準備的毒藥。
她死在了重獲自由的那一刻。
……
“這就是她不去投胎轉世的理由？”
沈執語似是感慨。
“老公死了，房子買好了，小黃魚備齊了，好不容易獲得自由，她卻選擇去死。”
沈知意好奇:“你要是她，你會怎麼辦？”
“當然是去江城，過富太太的潇灑日子。”沈執語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為了個男人去死，傻不傻？”
“你覺得她很傻？”
沈執語意外地沉默了。
很傻嗎？
她想，那個時代的姑娘，無論是陳婉婉，還是江扶搖，能用一句很傻來草草概括她們的一生嗎？
那些不幸和算計，不傻的女人會有更多的選擇嗎？
并不會。
她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已經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選擇。
可是最後卻是全部不得善終。
沈執語歎氣。
沈知意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攝像頭被沈知意用毯子蓋了起來，直播間裡的人隻能聽到她們聊天的聲音。
“陳婉婉怎麼能這麼狠心啊，難怪說戲子無情，那可是深愛她的老公哎！”
“這要是我，肯定下不去手，為了個情敵毒死少年時深愛的人，難以理解。”
“是吧是吧，隻能說她也沒愛過柳家的小少爺呗，說不定就是看人家有錢有勢，攀高枝~”
“人家為她安排好了後路，她卻把人家毒死了，艹，這女人真的可怕！”
“哇，開了眼了，你們這些人，沒了男人會死是嗎？”
“那些老公出軌還反省是自己不夠好的一定就是你們吧？天呐，你們一定要和你們老公鎖死，别出來禍害别人啊！”
“情敵？江扶搖對她來說難道不是救贖嗎？你們有些人眼裡，女人和女人之間不會有真感情隻能是情敵是吧？”
“愛愛愛，愛你爹，戀愛腦能不能從這個地球上消失？”
“這麼悲慘的故事，你們腦子裡居然隻有愛情，天呐，我和一群什麼樣的奇葩一起看直播？”
直播間再次吵成一團。
王輝感性地吸了吸鼻子，說道：“這故事編的真好，到時候請沈知意寫本子拍個劇吧。”
副導嘴角一抽：“你覺得是編的？”
王輝翻白眼：“你覺得是真的？你不想想百來年前的事，她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姑娘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副導演糾結：“可我怎麼覺得……”像真的。
被他提醒，王輝想起鎖起來的後院門，一時間也有些猶豫。
他不确定地又問了一遍:“你覺得是真的？還是編的？”
副導演眼皮子跳了兩下，沉默。
王輝清了清嗓子：“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别去後院就行了，對吧？”
這點副導深表認同。
實在不行，換個拍攝地點也行。
……
半夜，白成蹊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他想起白日裡沈知意說的話，總覺得後脖頸時不時湧起一陣涼意。
後面院子裡真的有鬼，他被鬼纏上了……
媽的。
男人在心裡罵了一句，翻身鑽進被子。
那種網紅主播神神叨叨的，幹嘛信她吓唬人的鬼話？
這世上哪來的鬼？都是騙人的！
睡覺！
或許是昨晚沒睡好，或許是自我安慰起了作用，白成蹊很快便進入夢鄉。
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他的靈魂輕飄飄地脫離了身體，漂浮在半空。
他覺得有趣，在房間裡轉了兩圈。
撫摸着自己毛茸茸的頭發，他想：這夢裡的感覺還挺真實啊。
他現在這個狀态，一般人應該看不到他吧？
要不要趁着這樣出去逛逛，聽聽那些女嘉賓在聊什麼？
說不定可以聽到什麼驚天八卦呢。
他正飄飄然，忽然聽到緊閉的窗外響起唱戲的咿呀聲。
他悚然一驚，隻覺得頭皮發麻，不知所措。
床上，他蜷在被子的身體突然睜開眼睛。
他的意識漂浮在半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起身穿鞋，筆直地走出房間，朝别苑的後院走去。
“怎麼回事？這不是在做夢嗎？為什麼醒不過來？！”
他驚慌地試圖叫醒自己。
然而無論是大聲說話，還是掐胳膊踹腿，都是無用功。
他被迫跟着身體飄出房間。
飄出院子。
飄向後院。
門上的鎖不知何時被打開，地上的警示牌也不見了。
他的身體筆直地走進去，走到滿是灰塵的石桌旁坐下。
他看着破破爛爛的戲台，空洞的眸子裡映出紅衣女人婀娜的身影。
白成蹊不敢進去。
他蹲在院子外面，欲哭無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是不是死了，所以靈魂和身體分了家。
那現在他的身體裡是誰啊？不會是那個女鬼的熟人吧？
肯定是！
不然他來這裡做什麼？
“咦？”
他正在不知所措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怎麼蹲在這裡？”
他擡頭，焦灼的表情落到女生眼裡，就見女生嘴角抽搐着，憋了半天，發出一聲克制不住的“噗嗤”。
沈知意:“哈哈哈哈你是被吓哭了嗎？”
白成蹊胡亂在臉上抹了兩下，震驚道:“你看得到我？！”
“當然。”沈知意輕嗤，“都說我是玄學師，誰讓你不信的。”
院子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沈知意道:“哎，好言難勸想死的鬼——我給你們辟邪符，你不要，怪誰呢。”
白成蹊反駁道:“我又不知道你是騙人的還是……”
要是那符是什麼轉運的、借運的、偷紅氣的……怎麼辦？
“你還挺謹慎嗷。”沈知意指了指院子:“不進去嗎？你身體不是在裡面？”
“……我可以不進去嗎？”
不怪他，正常人見了鬼都會被吓得手腳發軟啊！
“可以啊。”沈知意吓唬他，“裡面那位好像挺中意你的身體，你确定不進去和她聊聊？”
一聽女鬼看上他，白成蹊更是斬釘截鐵:“不去！”
“那我進去看看。”
沈知意本着來都來了的心态，飛快地跨過門檻，扔下白成蹊進了院子。
多了個熟人，白成蹊心裡鎮定許多。
他趴在門框上，探頭往裡面看。
沈知意走到石桌另一邊坐下。
女孩穿着白色的長裙，頭發随意披散在身後。
她仰頭看着戲台，專注的表情就像在欣賞藝術品。
在某個瞬間，白成蹊覺得時光倒流了百年。
在這個地方，在百年前的夜空下，是不是也有過這一幕——白裙、紅衣，似盛開的赤花，和降落的白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