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後，沈知意從口袋裡扯出一團純白色放在沙發上。
純白展開，化出一道人形。
那是個窈窕的女子，身着唐裝，盤着頭發，氣質溫婉如江南垂柳。
她看向沈知意，躬身道謝。
“不客氣。”沈知意道，“你既已報仇，早日去投胎吧。”
女子颔首。
沈知意給自己倒了杯橙汁，給熊崽子倒了杯可可，看向還沒離開的女鬼。
“額，我這裡暫時沒準備你能喝的東西。”
“不必。”女子溫柔一笑，“沈小姐，你為什麼幫我？”
“你要是落到蕭宗生手裡肯定沒活路，我就當日行一善了。”
“可是，我殺了人。”
“他罪有應得。”
“我是說，他的妻子。”女子道，“我還傷害了他的子孫。”
“他的妻子真的是你殺的嗎？”
至于子孫……
“你要去跟他的兒子孫子道歉嗎？”
“不要。”女子含笑拒絕。
沈知意道：“那你說這事兒幹嘛？”
這下輪到女子沉默了。
許久後，她咯咯笑了起來：“沈小姐，你很像我的妹妹。”
“你妹妹後來去了國外？”
“是啊。”褚莺莺道，“她是我繼母和我父親的女兒，但我們關系很好。”
“關系很好她為什麼不回國看你？”
這個問題完全是出于好奇，并不帶任何惡意。
女鬼搖了搖頭：“她天生目盲，行動不便，我從沒指望她能回來看我。”
原來如此。
“你有什麼話要帶給她嗎？”沈知意道，“如果她還活着，我可以幫你。”
女子再次搖頭：“紅塵已斷，我早就了無牽挂。”
“那就好。”沈知意微笑，“了無牽挂就投胎去吧。”
熊崽子喝着熱可可，插話：“你還沒說，那個老登的老婆是不是你害死的。”
女子正要開口，公寓大門被人扣響。
沈知意放下杯子去開門。
男人站在門外，逆着光，臉上的表情被陰影模糊，隻有一雙眼睛清澈，比夜空中的星子還要明亮。
“陸時越？”沈知意驚了，“你怎麼來啦？”
本來暴雨欲來的表情一凝，陸時越嘴角抽了抽，硬生生改了脫口的質問。
他掃了眼客廳：“不歡迎我進去？”
“沒有哇。”沈知意側身讓他進來，重複自己的好奇，“你怎麼來了？”
“蕭宗生發朋友圈罵你，我好奇，來看看。”
沈知意：“……”
她幫蕭家完成了委托，那個老登還在朋友圈裡罵她？
她沒有蕭宗生的朋友圈：“他罵我什麼？”
“說你說話尖酸刻薄，收費還貴得要死。”陸時越換上專屬拖鞋，心情好了不少，“十條大黃魚？”
沈知意炸了：“他有沒有契約精神？！委托費用随便往外說！”
可惡！下次再也不接蕭家的委托了！
陸時越走進客廳，一眼看到抱着熱可可杯子的熊崽子和朦朦胧胧的人影。
他并不驚訝：“家裡有客人？”
“昂。”沈知意道，“你能看見？”
“很模糊的影子。”
“哦。”既然看不清，沈知意沒有介紹他們認識的意思，“你喝什麼？”
“溫水，謝謝。”
沈知意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回來看到褚莺莺還坐在原位，不由挑眉:“你還有事？”
陸時越疑惑地歪頭:“我？”
“不是你。”沈知意看向他對面，“褚小姐，你該走了。”
褚莺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切換，恍然道:“我打擾到你和你的小情郎約會了？”
沈知意想快點送走她:“啊對對對。”
褚莺莺遺憾地歎氣:“那我走了……本來，我還想告訴你，是誰殺死了李苑。”
李苑——封珞那位半夜落水而亡的妻子。
沈知意并不感興趣:“我想知道可以自己推演。”
“這樣啊。”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久留，褚莺莺再次躬身，“沈小姐的恩情，莺莺沒齒不忘，今生無以為報，來世結草銜環必報答沈小姐。”
“不必。”沈知意道，“你乖乖去投胎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
褚莺莺溫婉一笑。
純白的影子漸漸消失在空氣裡。
陸時越放下水杯，道:“走了？”
“走了。”沈知意在褚莺莺的位置上落座，“你來，隻是因為看到蕭老頭的朋友圈？”
陸時越實話實說:“艾利爾說陸瑾之在安排人調查你，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你叔叔？”沈知意想起上次和蕭珏聯手坑的那筆委托費，嫌棄道，“他不是很聰明。”
“呵呵，你是第一個說他不聰明的人。”陸時越道，“要知道，從他正式接手公司以後，旁人都說他心眼子賽馬蜂窩。”
“那是他運氣好。”沈知意改口，“也不是他運氣好，是他蹭到的運氣好。”
“蹭的誰？”
“啊？”沈知意擡了擡下巴，“不是你的嗎？”
“我？”這個答案似乎真的出乎他的預料，陸時越失笑，“我殺孽重，按理說，不該運勢好。”
“不會啊。”沈知意道，“你功德很多哎，雖然身上有血光，但比起功德就是毛毛雨啦。”
陸時越:“……”
他握着水杯沉默。
半響後，苦笑:“這樣嗎？”
沈知意道:“你不相信我的眼睛？”
“自然相信。”
“你知道身上的血光會被功德蓋過的原因是什麼嗎？”
“什麼？”
沈知意正色道:“說明你殺的人，有該死的理由。”
“……”
她猜測是他參軍期間發生的事。
他不想提，她便不追問。
片刻的沉默後，陸時越轉移了話題:“你晚上有約嗎？”
“有。”
她晚上要去看看她可愛的妹妹又招惹了什麼麻煩。
陸時越抿唇:“去醫院？”
沈知意發出同樣的疑惑:“去醫院？”
迎上陸時越譴責的眼神，她很快恍然:“啊，你要去探望傅昭雪？”
她探手表示遺憾:“我不能陪你去——我答應沈念歆去學校找她。”
原來是和妹妹有約。
男人勾起嘴角:“我可以一起嗎？”
“可以啊。”沈知意點頭，“如果你不介意晚飯吃路邊攤的話。”
她覺得男人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她不陪他去醫院探望好友，他反而忽然開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