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天旋地轉後，沈知意筆直地砸在了地上。
準确地說，砸在了人堆上。
堆疊的身體，無聲的眼睛……即使被沈知意砸了一下，那些人連眉毛都沒抖一下。
沈知意就地滾了一圈，站起身。
和她所想的一樣，石壁内部是空心的。
頂上封得嚴嚴實實，上面應該就是他們白日裡見過的葬坑。
石壁内部空間不大，在堆放了一堆人後顯得有些擁擠。
鬼火停在她頭頂上方，瘋狂上下跳動并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
被嘲笑了。
沈知意屈指彈開鬼火，懶懶道：“你引我t來這裡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個？”
被她彈散的鬼火重新凝聚。
它發出兒童稚嫩的聲音。
“你要救他們嗎？”
沈知意回頭看了眼那些人。
他們有的已經死了，身體上纏繞着不知名的藤蔓，慢慢吸食着肉體的養分。
有些還活着，如行屍走肉一般，無知無感。
沈知意問道：“是你把他們變成這樣的？”
鬼火嬉笑着，語氣是孩童特有的懵懂天真，以及殘忍：“對呀，變成這樣以後，玩具就聽話多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沈知意問道。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鬼火跳到她面前，童音軟軟，“阿姨，你幫我找到我的媽媽，可以嗎？”
短暫的沉默後，沈知意笑得比鬼更可怕：“哦呵呵呵呵，你叫我什麼？”
鬼火：“……”
它脆生生回：“姐姐。”
還算上道。
沈知意不和它計較：“你把這些人放了，我就幫你找媽媽。”
“放了他們也活不了了哦。”鬼火飄到被藤蔓纏繞的老者面前，繞着他飛了一圈，“你看，這些人已經死了。”
“還有活着的。”沈知意說，“那些被你用槐樹籽控制的人，你放了他們，我幫你。”
“不要。”鬼火道，“你先找到我媽媽，我再放了他們。”
鬼火聲音聽起來不大，但腦子還算靈光。
“我要是現在放了他們，你收了我怎麼辦？”
沈知意失笑：“你不放，我一樣可以收了你。”
隻是出于對小孩鬼的照顧，她沒有立刻出手罷了。
鬼火似乎陷入了沉思。
趁着它思考的時候，沈知意打開手機電筒。
小小的空間裡除了人，長滿了郁郁蔥蔥的藤蔓。
它們沿着石壁攀爬，從縫隙裡延展出去，不知伸向了何處。
藤蔓之下，還有大團盛開的紅色彼岸花。
在這種幾乎見不到的光的地方，它們肆意生長着，完全沒受到影響。
那些村民，被它控制着生活在這種地方。
她剛才匆匆一瞥，看到很多人身上已經長滿了疹子，有些正在慢慢腐爛。
最外面幾個年輕人看起來稍微正常點，除了雙眼無神外，身上沒有疹子也沒外傷，連衣服都是幹淨整潔的。
這幾個正常的人和今天被它放出門的大王一樣，應該是它放在外面的眼睛，用來應付像他們這種無意中闖入的遊客。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沒有人發現村子的異樣。
村落偏僻、村民排外，逢年過節也有人會去外面走動……這小鬼聽聲音年紀不大，考慮事情倒是很周到？
“喂。”沈知意道，“你考慮好了嗎？”
鬼火左右晃了晃：“他們說大人最喜歡騙人——我不相信你，你必須幫我找到媽媽。”
沈知意皺眉：“他們？他們是誰？”
鬼火避而不答，隻道：“你必須幫我找到媽媽，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把你踹出去，然後讓他們留在這裡等死！”
不等沈知意回話，它說：“你收了我也沒用，我死了，進出這個地方的入口就會完全消失！你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這不是和結契之地很像？
沈知意道：“這地方是你幻化出來的？”
鬼火不耐煩：“在你找到媽媽之前，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說完，沈知意隻覺得眼前一花，回過神時，人已經到了石壁之外。
“喂！”她踹一腳石壁，“你什麼都不說，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去哪裡幫你找媽媽？”
鬼火從石壁上探出半個腦袋：“不知道。”
“不知道？”沈知意沒好氣地說道，“什麼叫不知道？”
它懵懵懂懂地說道：“我出生的時候就被放在水裡溺死了，我沒見過媽媽，也不知道媽媽在哪裡。”
沈知意本來兇狠的語氣一頓，變為無奈的歎息：“那你媽媽也是村子裡的人嗎？”
“是！”它說，“我在村子裡出生！”
“你抓的那些村民裡沒有你媽媽？”
鬼火怒道：“他們那麼壞，怎麼可能是我媽媽？！”
似乎氣惱于沈知意把它媽媽和村民聯系在一起，它呸了一聲，縮回到石壁裡面，再不搭理沈知意。
沈知意叫了幾聲沒得到回應，她隻能道：“那我們約好了，我幫你找媽媽，找到以後你放了那些人。”
石壁後傳來甕聲甕氣的童音：“等你找到再說！”
“……”
行叭，看你可憐，暫時不和你計較。
……
聽到動靜，蕭墨塵一行三人敢來時就看到沈知意在對着石壁自言自語。
蕭墨心嘀咕：“這女人終于走火入魔了？”
蕭墨塵快步過去拍了拍沈知意：“抽風了？”
沈知意躲開他的手，揉了揉眉心：“我見到那個小鬼了——它說，我們幫它找到媽媽，它就放了那些村民。”
“它還提條件？”蕭墨心冷哼，“直接收了不就行了？”
“額。”沈知意道，“你們蕭家人除了打打殺殺，還會什麼？”
“哎，你這話什麼意思？”
“鬼和人一樣，也是有好有壞的——萬事必有因果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嗎？”
蕭墨心翻了個白眼：“鬼的因果關我什麼事？”
“行，那你去吧。”沈知意道，“那個小鬼靠葬坑裡的惡氣滋養，一旦它魂飛魄散，葬坑裡的惡氣會立刻爆發。”
在蕭墨心驚訝的目光中，她慢慢道：“到時候别說方圓三公裡，整個白鳥島隻怕都會被惡氣感染。”
蕭墨心想了想：“這麼說來，這個小鬼還在做好事？”
“至少不算壞事。”
“那它抓那麼村民做什麼？”
“這個問題——”沈知意看向盡量降低存在感的大勇，“就要問我們的向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