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
她似乎要把自己這二十年來的委屈和憤怒全部用笑聲宣洩出來。
沈知意沉默地看她，沒有打擾。
盛秋抹了把眼淚，慢慢斂了笑聲，深吸一口氣:“讓你見笑了。”
沈知意搖頭:“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能理解。”盛秋淡淡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怎麼能理解呢？
她養在沈家，家世優渥，沒有受過任何委屈，更不會有眼看着在意的人離開而無能為力的時候。
她還這麼年輕，沒經曆過生離死别，怎麼能理解她的心情。
不過，盛秋已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
“你找我，是為了什麼？”
“我想知道，當時，您女兒被這些人欺負的那段時間，身邊有沒有讓您覺得異樣的人？”
“沒有。”盛秋将那些照片拿在手裡仔細端詳，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我要一個人撫養知之，很忙。那個時候，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失責，沒有察覺到她的痛苦。我以為，隻要努力工作，為她提供好的生活，就是對她最好的付出……”
“您之前說，您是在看了盛知之的日記以後才知道她被霸淩的事。”沈知意道，“那本日記，方便給我看看嗎？”
盛秋看也不看她，隻盯着面前的水杯:“抱歉，我拒絕。”
“……”
“那是我女兒最後留給我的一點念想，我不想給任何人。”
“我不帶走……”
“沈小姐，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來找我，是為了調查這些人被殺的事，是嗎？”
盛秋扔下照片，任由它們在茶幾上散開。
她盯着照片上的人，眼神裡似乎藏了刀，能把她們千刀萬剮。
“我不管兇手出于什麼目的，是不是真為了替知之報仇——他做了，我很感激他。”
女人的話不容反駁。
“我不會為你提供任何幫助。哪怕日記裡沒有提到任何和其他人有關的事，我也不會借給你。”
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沈知意遺憾地說道:“我明白了。盛阿姨，冒昧打擾還請見諒，我現在告辭，您多保重身體。”
送女生到門口，盛秋道:“對了，你的照片，帶走吧。”
她把那疊害死她女兒的真兇們的照片遞給沈知意。
“讓這一切結束，不好嗎？她們都是罪有應得。”
接過照片塞進包裡，沈知意歎了口氣:“可是他做的事已經不僅僅是報仇這麼簡單了。”
他殺死了很多無辜的人。
盛秋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裝作沒聽懂，避開女生的目光，生硬地說道:“我還要出門，不留你吃飯了。”
……
秦懷年等在車裡，看到沈知意從門口出來，他放下車窗，單手搭在窗沿上歪頭打量她的神色。
“看你這表情，事情辦得不順利？”
拉開副駕駛座的門上車，沈知意無奈道:“完全……沒有一丁點進展。”
“聽起來挺慘的。”秦懷年道，“爺爺一直念叨着要見你，要去嗎？”
秦家老爺子對她多有照顧，沈知意道:“當然要去，先陪我去買禮物。”
聽她語氣恢複正常，秦懷年道:“我特意來接你，怎麼不給我準備禮物？”
“我不是答應你出席畫展？這還不算禮物嗎？”
“……”
秦懷年一陣無語。
幾個月沒見，這小妮子越來越小氣了。
……
沒想到會在秦家見到沈知意，陸瑾之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眯眼打量和秦老爺子寒暄的女生。
外形和照片看起來沒太大區别，年輕、靓麗、氣質上等……作為主播來說的确很容易吸粉。
隻是看她言行舉止，實在不能相信這是能讓蕭家人忌諱的玄學師。
太年輕了。
要不是看過她的直播，調查過她的背景，他一定會以為她是被平台推起來的騙子。
陸瑾之看着沈知意，心念電轉。
如果她不是和陸時越走得太近，或許，他可以嘗試拉攏她。
聽那個人說，她很愛錢。
要收買這種人很容易，畢竟他最不缺的就是錢。
男人心裡有了決定，臉上換了笑容，起身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大師？久仰大名，幸會。”
……
早就差距到男人在打量自己，當他主動打招呼時，沈知意并沒有太驚訝。
“你好。”
秦老爺子笑道:“這位是帝都陸家的二爺，陸瑾之。聽說你和陸時越那小子關系不錯？他是陸時越的二叔。”
陸瑾之t配合地點點頭。
沈知意勾了勾嘴角:“我知道。陸先生很有名。”
陸瑾之裝傻:“比沈小姐差遠了。”
秦逸無視了兩人之間的試探，拉着沈知意到自己身邊坐下，樂呵呵道:“以前讓你來，你一直不肯來，怎麼這次有空了？”
沈知意實話實說:“秦懷年說給我出場費。”
秦逸:“……”
太久沒見，怎麼忘了這丫頭的财迷屬性？
見爺爺被噎住，秦懷年笑着打圓場:“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指望她飛帝都，等于要她命。”
陸瑾之接話:“這樣嗎？我看沈小姐的直播，經常為了委托到處奔波，還以為……”
“人家也給了委托費的。”沈知意道，“你要是給委托費，我也可以來帝都奔波。”
秦懷年無奈道:“就和我這次一樣？”
“嗯呐。”沈知意道，“報銷路費就更完美了。”
秦懷年罵了聲财迷，招呼管家過來詢問午餐安排得怎麼樣了。
陸瑾之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沈知意身上。
“沈小姐是個很有趣的人。”他輕笑，“難怪能吸引那麼多粉絲。”
“不是有趣，是厲害。”沈知意大大方方任他打量，“有趣的主播千千萬，厲害到我這個地步的，這世上獨一份。”
陸瑾之大笑:“哈哈，沈小姐真是幽默。”
他一言一行似乎都是長輩對晚輩的關心，但沈知意很清楚，這是亮了明牌的敵人對她的審視。
陸瑾之早就清楚她和陸時越的關系，不然也不會派人來直播間試探她。
隻是那次試探以後，他再沒有其他動作，導緻沈知意以為他已經放棄了。
今日一見，她确定了。
對方不是放棄了，而是蟄伏着養精蓄銳，就等着出其不意給他們緻命一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