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家出來，陸瑾之坐在車上，最後看了眼古樸的宅子，阖上眼睑。
助理從後視鏡觀察他的臉色，好幾次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陸瑾之沒有睜眼，不耐地說道，“看你這表情，應該不是什麼好消息。”
助理白着臉點點頭:“那位，聯系您了。”
他跟陸瑾之的時間很長，算是陸瑾之的心腹，很多見不得人的工作都是他在處理。
也包括和那個人對接。
陸瑾之皺眉:“他說什麼？”
助理道:“他說，協會和蕭家都有人在追查當年的事，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他暴露了，我們也跑不掉。”
陸瑾之嗤笑道:“我們也跑不掉？他是傻了嗎？我們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麼要跑？”
助理猶豫道:“可是……沈知意來帝都了。”
沈知意來帝都。
他們借陸時越氣運的事是不是就要瞞不住了？
陸瑾之睜開眼睛，看向後視鏡:“你以為陸時越不知道？”
在他和沈知意第一次接觸，不，或許更早的時候。
以他那般敏銳的性子，怎麼可能對這種變化毫無察覺？
助理不解:“陸時越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置之不理？”
“我那個侄子，心思深沉，有時候我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在這點上，陸瑾之并沒有說謊。
陸時越從小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從部隊回來以後更甚。
别說他，連陸老爺子都拿他沒辦法。
助理還在擔憂:“要是陸時越和沈知意合作，那我們……”不就完了？
陸瑾之瞥他一眼。
完了嗎？
可他為什麼有一種陸時越根本不在乎的感覺？
他認識了沈知意那麼厲害的玄學師，卻仍然對借運一事不管不顧。
但凡他放在心上，哪怕找蕭家人幫忙看一眼……
他不在乎。
隻要一想到這點，陸瑾之就克制不住自己心頭湧起的妒忌。
他想方設法才能得到的東西，對方卻棄如敝履。
更加襯得他像個小醜。
陸瑾之看向窗外。
“你幫我回那個人。”
就在助理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的時候，陸瑾之再次開口了。
“如果他能幫我解決陸時越，我可以幫他幹掉沈知意。”
助理一驚:幹掉沈知意？
要怎麼幹？那個人都拿沈知意沒辦法，他們要怎麼……
“先生，這交易……不劃算啊。”
對于他們來說，幹掉陸時越都比幹掉沈知意簡單。
陸瑾之揉着眉心:“你隻管回他就是。”
等那人幹掉了陸時越，他要不要對沈知意動手，就是後話了。
……
沈念情沒想到能在畫展上見到沈知意。
她站在秦懷年身邊，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裡甚至透露出幾分倦意。
可那些美協的大師們好似見到了寶貝，紛紛上前和她搭話。
沈念情想不通。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那些人為什麼要跟她說話……總不能是這裡出現了靈異事件吧？
可看他們的表情，明顯不是。
“發什麼呆呢？”程颢宇從她身後走來，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不是要去拜訪秦老爺子嗎？”
在男人的手落在的瞬間，沈念情身子微微一僵。
不敢讓男人察覺到異樣，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我在看知意。”
“嗯？”程颢宇擡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沈知意，“她也在這裡？”
“您說沈小姐嗎？”旁邊有講解的工作人員接了話，“沈小姐是這次畫展中展出的《落霞與孤鹜》的作者。”
《落霞與孤鹭》？
沈念情對美協多有關注，知道這幅畫的作者是一位名為“意”的畫家。
她從未在美協露面，每次的作品都是交由秦家代理，她的成名作《餘輝》在帝都拍賣行拍出，以六千萬的價格成交……是美協裡不折不扣的大佬。
意，竟然是沈知意？
沈念情眼神複雜，一時間竟說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感受。
她這麼厲害，是因為從小受到的精英教育？
而原本這些本該是她的。
因為醫院的一次錯誤，她失去了本該屬于她的優渥生活，如今好不容易物歸原主，卻還要看她臉色。
難道，這就是命中注定？
程颢宇倒是沒太大的反應。
自從得知沈知意是玄學大師以後，對方再冒出什麼奇怪的身份他都不會覺得驚訝。
他的目标已經不在沈知意身上，顯然，對方也早就對他沒了興趣。
他發現，一旦不再糾結于情情愛愛，他的世界都變得寬廣了。
情愛有什麼用？他對沈念情一心一意，結果呢？
她還給他的隻有背叛和傷害。
愛情是唬小傻子的東西，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信的東西。
他雖不在意，卻察覺到沈念情的緊繃。
不着痕迹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在女生擡眼看向他時，程颢宇溫柔一笑:“要去打招呼嗎？”
“不要！”沈念情脫口拒絕後，紅了眼眶，“我不想看展了，我們回酒店吧。”
“可以。”程颢宇順着她，“随你意。”
男人衣着不凡，談吐溫柔，低垂的眼簾遮不住眸光裡的溫柔。
有錢還寵妻。
旁邊的客人紛紛投來羨慕的眼神。
隻有沈念情，在聽到男人的回答後，本來就緊繃的身體更加僵硬。
她無法忘記，他得知她懷孕，帶她去醫院打掉孩子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和語氣。
她其實是有點怕他的。
畢竟兩人相戀時的身份差距太大，自卑和敏感早就種在了她的心上，刻進骨髓，幾乎形成了某種潛意識的反應。
他很少在她面前發脾氣，但她很怕他生氣。
走了兩步，沈念情道:“我們什麼時候會江城？”
“這麼急？”
“大哥要過生日了……”她找到一個絕妙的借口，“我想早點回去。”
“可以。”程颢宇不知道想到什麼，回頭看了眼身影模糊的沈知意，“我幫你準備禮物，保證你大哥喜歡。”
沈念情沒有多想:“颢宇哥哥，謝謝你。”
……
“什麼？”沈知意驚訝道，“程颢宇花三千萬買了我的畫？”
秦懷年挑眉道:“對啊，知道買家是他，我還特意打了個折呢……就是不知道他買來送給誰的。”
沈知意道:“他是不是有病？”
畫展上她看到了他和沈念情，她不信這兩人沒看到她。
隻要看到了，想打聽她身份易如反掌。
以程颢宇的性格，他會樂意花三千萬買她的畫？
不會被鬼附身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