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沈執語還回來的手機，沈知意看着上面隻剩下百分之十一的電量，眼皮輕輕一跳。
“你别告訴我，你打了兩個小時的電話。”
沈執語微笑：“誇張了，最多一小時四十分鐘。”
“哦，請問你們談成了嗎？”
“沒成。”沈執語懶懶道，“那家夥一副不想結婚的鬼樣子，說什麼他工作特殊，不是個值得依靠的人……”
“他工作的确有點特殊，額，我就事論事。”
沈執語冷笑：“為什麼很多人都認為，男女結婚之後，一定要一方去依靠另一方呢？”
她瞥了眼沈知意。
“我完全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不需要去依靠男人——我選擇和他結婚，隻會是因為我喜歡他。”
沈知意懂她的意思。
“換言之，就算哪天他因公殉職，或者出什麼意外，我也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沈執語道，“如果，在他傅雲繹眼裡，我是一個需要依靠婚姻、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菟絲花，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樣的婚姻，她也并不需要。
“所以，你和他最後沒談攏是因為這個？”
“不然呢？”沈執語譏诮道，“說什麼工作特殊，他和我上床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點？事後諸葛亮，搞得好像我非要倒貼他一樣。”
沈知意道：“如果你是這麼想的，我支持你的決定。”
“嗯？”沈執語笑着，捏她的臉，“我還以為你會和我經紀人一樣，苦口婆心勸我找男人負責呢。”
“你剛才說的那些，說明你們三觀上有點差異。”沈知意正色道，“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她說得一本正經，本來還在氣頭上的沈執語反而安靜下來。
“是啊。”她喃喃，“三觀上的差異……麼？”
她歎了口氣，靠到沙發上，忽然道：“大哥怎麼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到。
她剛問完，會客廳的門被推開，沈執言和程颢宇一前一後走進來。
“執言。”沈勤揉着太陽穴，“到底出什麼事了？”
沈家人在也就算了，怎麼沈知意還沒走？
沈勤對沈知意還有殘存不多的父愛，可她畢竟已經不是沈家人，留在這裡多有不妥。
“和我無關。”沈執言聳了聳肩，“把你們聚集在這裡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沈勤陡然意識到不對勁。
程颢宇說沈執言有重要的事宣布，但本該出來主持大局的兄長夫妻卻并沒有露面。
那兩人醉心藝術，很少幹涉家裡的事，可并不代表他們對兒子會完全撒手不管。
可見，此時要說的事，和兄長家無關。
程颢宇？
沈勤皺眉看向這個素來很欣賞的晚輩。
他想做什麼？
“是我。”程颢宇大大方方承認了，“今天把大家留在這裡，主要為了宣布一件事。”
靠在周婉然身邊的沈念情緊張地握緊手指，不确定男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我和念情去帝都參觀了一個畫展，看到一副很喜歡的畫，特意買回來送給大哥做生日禮物。”
他說着，走到一旁拿出打包好的禮盒，慢條斯理地拆開，取出裡面的畫軸，展開。
看到那熟悉的水墨畫，沈知意嘴角一抽。
他花三千萬買她的畫是為了送給沈執言？
這麼算下來，她真是淨賺三千萬啊！
感謝财主。
沈勤對國畫毫無研究，但因為沈念情一心想拜美協的大師為師，他調查過一些和美協有關的情況。
所以在看到右下角的印章時，他認出了這幅畫的所屬人。
“颢宇有心了。”他以為晚輩留他們下來是為了品畫，“這是美協那位意大師的作品？”
“是啊。”程颢宇笑了笑，擡眼看向沈知意，“沈知意，不覺得眼熟嗎？”
沈念情自然知道這畫是誰畫的。
一聽程颢宇叫沈知意的名字，她猛地繃緊身體，頓時緊張得有點反胃。
程颢宇……他到底想做什麼？當着爸爸媽媽的面揭露沈知意的身份，讓爸爸媽媽對她徹底失望嗎？
在沈念情如臨大敵的注視下，沈知意點頭，答非所問：“不得不承認，你挺有眼光。”
周婉然嗤笑道：“颢宇，我們都知道你這禮送得有心，你問她，她又不懂這些。”
沈知意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幾斤幾兩她不清楚嗎？
她從小沒接觸過繪畫，哪懂得品鑒大師的畫？
“她懂啊。”程颢宇道，“阿姨不知道嗎？這畫，出自沈知意的手。”
周婉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她？”
她還在笑，笑着笑着，笑不出來了。
“你說她？！”
她的聲音瞬間尖利到劈叉。
“她是美協的大師？！”
開什麼玩笑！
“是她。”在沈勤驚訝的目光中，程颢宇點點頭，“我本來以為隻有我這個外人不知道，原來，叔叔阿姨也不知道嗎？”
沈勤比周婉然鎮定很多。
他神色複雜地看向沈知意，很快移開視線。
周婉然尖聲道：“怎麼可能！沈知意從來沒有學過國畫！”
“我也覺得奇怪。”程颢宇挑眉道，“知意，你從沒學過，為什麼……”
“你就當我天賦出衆呗。”沈知意道，“這世上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天才，我就是啊。”
天才個屁，還不是活了百年跟在師父屁股後面練出來的。
沈勤心裡騰起一絲異樣。
他說不出這異樣的情緒是從何而來，又是為何而來。
但他清楚，這場鬧劇要盡快結束了。
“知意厲害。”他敷衍地誇贊一句，起身道，“沒别的事，就散了吧。”
“您也覺得知意厲害？”程颢宇随手把價值三千萬的畫扔到桌子上，笑道，“知意的确厲害，真是可惜，這麼厲害的沈知意本來應該是你們的女兒。”
畫的價值代表人的價值。
在場這些人都清楚美協意味着什麼。
那是聯通帝都上流社會圈子的通天梯，而這把通天梯，本來屬于沈家。
沈勤不悅，瞥了眼臉色煞白的沈念情，沉聲道：“沒什麼可惜的——念情是我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知意也該有她自己的生活。颢宇，你喝多了，我讓你家司機來接你回去。”
沈勤的這句話等于警告，程颢宇不為所動。
“如果，沈念情不是你們的女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