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鬧劇随着周婉然暈倒，結束了。
沈知意走到門口，聽到裡面傳出你的驚呼和咒罵，毫無留念地，她走下台階。
陸時越直接把車開到了門口。
看她出來，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擡眼看了眼燈火明亮的大廳。
“很熱鬧。”
“是啊。一出好戲。”
程颢宇瘋成這樣，有沒有考慮過要怎麼收尾？
呵，他不用考慮，畢竟程家就他一個獨子，程家父母肯定會想盡辦法替他把屁股擦幹淨。
……
六個小時後，沈念情拿到了那份親子鑒定報告，看到上面“不存在血緣關系”幾個字，徹底死心。
八個小時後，她在沈家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那是一對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年男女，他們被沈執言的人帶進來，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放。
甚至不如沈恪鄒虹。
這居然是她的父母嗎？
沈念情覺得難以置信。
沈執言看也不看那對中年人，隻淡淡道：“把之前跟我交代的話，再跟我二叔講一遍。”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聽到這話，中年男女撲通一聲跪下。
“沈先生，我們當時也是沒辦法！”
他們砰砰磕頭，聲淚俱下地解釋。
“我老娘重男輕女，要是我們女兒被帶回去，隻有死路一條！”
“我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做那種喪良心的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給您磕頭了！”
程颢宇說的一切得到了證實。
沈勤一夜沒睡，此刻依然無比清醒。
他居高臨下看着這對夫妻。
男女手上都有明顯的繭子，衣服半舊不新，可見家庭條件一般。
“你說隻是為了讓你們的女兒避免被長輩傷害……”他氣極反笑，“卻偏偏挑了我的女兒？”
就算在同一所醫院，這樣的家庭肯定也是在普通病房。
他們和周婉然甚至不應該出現在同一棟住院樓裡。
可偏偏，挑中了沈家的女兒。
“做到這個地步，你說不是精心謀劃，我會信？”
“沈先生！我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我隻是想讓我的女兒過上好日子！”女人哽咽道，“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們的孩子！”
她本來是吩咐妹妹把沈家的女兒換給鄒虹，再把鄒虹的女兒帶走。
她的女兒享受了沈家的榮華富貴，她自然不能害了沈家的女兒，不然不是給她女兒平添罪孽嗎？
隻是小妹辦事不靠譜，最後竟然把孩子弄混了。
她的女兒被鄒虹夫妻帶走，而鄒虹的女兒則被送到了周婉然手上。
盡管她十分不願意，可沒辦法，她隻能帶着沈家的女兒回家交差。
結果在預料之中。
趁她睡着，婆婆把女嬰扔到了野地裡，等他們發現找過去的時候，孩子已經沒了呼吸。
女人簡單的叙述比最尖利的刀子還要鋒利，一下一下，把沈勤的兇口挖出一個洞。
呼吸變得困難，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連忙擡手撐在桌上，勉強維持身形。
“二叔。”沈執言虛虛扶住他，“這兩個人，你想怎麼處理？”
“别告訴你嬸嬸。”
這些話要是被思女心切的周婉然聽到，誰也不能保證她會不會發瘋。
沈勤不停地深呼吸，好不容易平複兇口的絞痛。
他推開沈執言的手，啞聲道：“報警。”
沈執言也是這個意思。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女一聽他們要報警，頓時慌了。
“這事都過去十九年了，你們何必要趕盡殺絕呢！”女人尖叫，“大家相安無事地過自己的日子不行嗎，你們這些有錢人為什麼這麼閑啊！”
從沒見過這般厚顔無恥的人，沈勤額角的青筋劇烈地跳動着。
女人還在叫喚，激動到劈叉的聲音分外刺耳。
沈勤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把他們帶出去！好好看管等警察過來！”
直到被拖出客廳，沈念情仍然能聽到中年男女的咒罵聲。
她抱緊自己的胳膊，從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恐懼。
隻是單純地掉包孩子就罷了，她的親生父母卻害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她是他們的女兒，沈家不可能放過她！
在這個念頭浮上腦海的瞬間，沈念情身子一傾，直接跪在了沈勤面前。
“爸爸對不起！”她俯下身，額頭觸碰地面，“對不起，對不起……”
她始終哽咽着重複同一句話。
這種t時候，說多錯多，但不道歉的話，很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因為恐懼和迷茫，她的身子微微顫抖，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隻是這一次，沈勤沒有如往常那般安慰她。
他冷冷看着這個相處了半年時間的女孩。
如果她不是那兩個殺人兇手的女兒，他或許還能說服自己養着她。
可隻要一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被她的父母扔在野地裡活活凍死……他不弄死沈念情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你走吧。”
沈勤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
他後退兩步坐在椅子上，單手撐住額頭。
“收拾東西，離開這裡。”
知道這是沈勤最後的仁慈，沈念情嗚咽着說了對不起和再見，抹着淚跑出會客廳。
“還有程颢宇。”沈執言道，“二叔，你什麼打算？”
程颢宇早就把當年的事查得清清楚楚，他沒有告訴他們真相，還把仇人的女兒接過來冒名頂替。
程家也是昏了頭，教出這麼不識大體的兒子。
“不用繼續手下留情。”沈勤啞聲道，“程家敢教出程颢宇這種蠢貨，敗落隻是早晚的問題。”
程颢宇做了初一，就别怪他們做十五！
沈執言正有此意：“我明白了。”
“去做吧，我知道你計劃了很久。”
隻是礙于他和程家的交情，才一直沒動手。
見沈執言要走，沈勤忽然問道：“執言，你為什麼……突然計劃對付程家？”
沈執言腳步微頓，淡淡道：“知意一直到兩年前都很傻，可再傻，也是我們家的女兒。”
沈家的女兒，憑什麼讓程家人踩在腳下嘲笑？
那時候他就想，如果程颢宇失了程家少爺的身份，還敢對他妹妹趾高氣昂嗎？
隻是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沈知意忽然好像換了個性子，對程颢宇敬而遠之。
他覺得有趣，暫時擱淺了計劃。
後來……
後來事情的發展便超出了他的預料。
沈執言沒有告訴沈勤，其實在沈念情回到沈家的那一刻，他已經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他的妹妹。
隻是就像默認了某些規則，沈知意不說，他也沒想多管閑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