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陳茹說不明白，隻是讓俞初霁做好心理準備，冷靜之類的話車轱辘似的來回倒。
在登錄上公司内網的那一刻，俞初霁的指尖都是顫抖的。
難不成還有比現在更壞的情況？
大片的文字和圖片清晰地倒映在俞初霁的瞳孔中。
在看見内容的瞬間，俞初霁高高提起的心忽然就落了下去。
就像是早就知道脖子上有高懸的鍘刀，平時惴惴不安，但當刀落下來的時候，心異常平靜。
那個帖子火熱。
【震驚！SQ女高管俞初霁不得不說的那些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巴結上司，現有出賣公司，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
極具煽動力的題目。
發帖人用的匿名，詳細寫了俞初霁入職來如何靠着南風的關系一路晉升，以及發現自己嫁入南家無望之後轉去勾引三和公司繼承人的“無恥事迹”。
更為關鍵的是，這人寫的其實并不是全部捏造。
隻不過掐頭去尾，用足了春秋筆法。
三年前無意之中按下的槍，子彈正中眉心。
陳茹的聲音還在耳邊。
“老大，我們都知道這上面寫的東西是假的，我已經組織同事幫你澄清了，你千萬不要生氣，不要心急。”
對方絮絮叨叨，似乎也覺出自己說的話抓不住重點，到最後居然抽抽啼啼地哭了起來。
俞初霁驚訝自己的大腦在這時還能保持精力的運作。
她條件性地反過來安慰，條件性地挂斷電話，自然而然地為自己倒了一杯溫水。
指尖扣在溫暖的杯壁上，逐漸回暖。
隻不過看了一遍，俞初霁已經能夠複述出那些惡毒的話語和卑鄙的污蔑。
是南風！
不然這種帖子，在發出去的那一刻就應該被公司内部論壇的審核駁回，不可能有這種愈演愈烈的熱度。
而另一邊，林炫的臉反射着電腦冰冷的藍光，咬牙切齒。
陳清軒看到他的神色，就先打了個寒顫。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這就是林炫發瘋的預兆。
“你先喝口水，别着急，也别急着插手，先問問你那姐姐的意思？”
“我問什麼？”林炫的聲音冰冷，像是寒冰化成的利刃，“她會自己解決，不可能讓我幫忙。”
陳清軒抖了抖，從未像今天一樣察覺出自己的語言能力匮乏，想要拍拍林炫的肩膀卻又不敢，隻好悄無聲息地挪到門邊，鎖了門。
“知道這是誰幹的嗎？要不咱們把帖子封了？”
“我已經聯系黑客了。”林炫說，“不用猜，肯定是南風。”
隻有當事人才能清楚兩人之間發生的點滴，并且将利刃準确無誤地插入俞初霁的兇膛。
“你這姐姐，是真不容易啊。”陳清軒歎氣。
他看林炫還能保持冷靜思考的狀态，膽子略大了些，想到帖子上說的東西，對這位“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女中豪傑贊歎不已。
“大學畢業之際，家裡破産，父親背上巨額的債務之後攜款跑路，她明明可以選擇不還，但還是将債務背在了自己身上。”
但在帖子上，俞初霁被稱之為“老賴的後代”。
剛畢業的大學生進入SQ不容易，入職之後一般也是從底層員工做起，為了獲得機會，俞初霁像是一頭莽撞的幼獸一般四處去闖。
她确實求過南風，但并不是想借着對方上位t，而是用一張張漂亮的成績單證明自己的能力，希望對方能夠答應讓她早點獨立做項目。
但在帖子上，俞初霁被稱之為“妄圖飛上枝頭做鳳凰”。
“她在那裡受氣幹什麼，就這種破爛公司，我看着早晚得倒閉，早走，興許還是一種幸運。”陳清軒絞盡腦汁安撫。
林炫雙頰的肌肉微微抽動，“那也得讓她自己走。”
陳清軒無奈，“那你打算怎麼辦？”
林炫聲音幹澀，“她比我想象中敏感，不可能讓我插手，如果看到了我的手筆，可能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想另外的辦法報複回去？”
林炫略微思索了幾秒，擡起頭來，眼眸中含着瘋狂，“那塊地的事情，辦好了嗎？”
陳清軒一顫。
這可是個大殺招。
看來林炫是想送給男方緻命一擊，作為對此事的回應。
“聯系好了。”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合作夥伴，陳清軒都會做到無條件支持。
他的神色逐漸嚴肅，“隻要你想好，随時都可以開始。”
俞初霁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睡着的。
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很混亂，養成的生物鐘像往常一樣讓她從床上清醒，但卻恢複不了她的鬥志。
俞初霁從手機銀行上查看存款信息。
每個月都有一筆固定的大額賬單轉出，剩下的數字少得可憐。
她想了想，給置頂人發去微信。
【周叔叔，很對不起，這個月我的财務出現了一點狀況，可能沒有辦法按照當初的約定給您彙款，希望您能寬限我幾天。】
俞初霁感到屈辱，可是沒有辦法。
她深呼一口氣，拉開窗簾，湊到窗邊呼吸新鮮空氣，順道點開了和陳茹的聊天框。
這個小姑娘差不多一晚上沒睡。
淩晨的時候還不斷發來信息。
【我已經罵回去了，那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憑什麼指責老大！】
【貼子的熱度不斷往下降，老大你别擔心，那些人隻敢在網絡上戴着面具亂說話，其實現實生活裡慫得一批。】
【老大老大，帖子被人封掉了，哈哈哈哈哈，看來是審核終于有良心了，事情很快就能告一段落的。】
……
告一段落？
那可未必。
俞初霁不像陳茹那麼樂觀。
剛走進公司，她便感覺衆人的視線都聚攏了過來，含着猜忌和打量，還有嘲諷和幸災樂禍。
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頂好的人了。
俞初霁像往常一樣走向電梯。
電梯裡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但他們在看到俞初霁的那一瞬間無一例外全都皺眉。
然後果斷按下了關門鍵。
俞初霁眼睜睜看着電梯在自己面前關閉，代表樓層的數字不斷上升，周圍傳來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昨天晚上都鬧成這個樣了，她怎麼還好意思來上班？”
“其實我見過三和的那個太子爺過來找她，說不定公司的機密就是她洩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