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今年不過25，但俞初霁發覺自己在某些方面已經失去了向前的勇氣。
就比如說現在。
林炫似乎能洞察到她的緊張，不動聲色地将空調的溫度往下降了一點，然後打開了車窗。
“我們公司的人對你可是久仰大名，我想見見SQ公司這位出了名的铿锵玫瑰，能和你共事，指不定有多開心呢。”
呵呵，睜着眼也能說瞎話。
兩家公司經常打交道，又是職場上的對手，免不了像兩頭獅子一樣你撕我咬，沖突和摩擦在所難免。
“恐怕不是開心，而是覺得晦氣吧？”
俞初霁捏住了指頭，擠壓使得上半部分指尖顔色加深。她靠在了座椅上，柔軟的觸感并沒有緩解内心的緊張，而是将她納入了溫柔的迷茫中。
林炫問：“你是不是後悔了？要是現在把車往回開，還來得及。”
“沒有。”俞初霁輕而快速回答。
她吐出一口氣，“我隻是在想，這是不是一個好的決定。”
“我付給你的薪水又不低。”林炫郁悶。
俞初霁知道他可能猜出自己經濟困境的實情，但既然對方不捅破這層窗戶紙，她也無意湊上去賣慘。
隻是用讓人無法抗拒的語氣說道：“我要提前預支半年的工資。”
林炫點頭，“簡單，提前預付一年的工資也可以。”
怕俞初霁拒絕，他搶先道：“不是看在個人情面的份上，是我相信你的工作實力，你可以創造遠比這高的價值。”
俞初霁扯扯嘴唇，這話倒是讓她十分受用。
經濟方面确實困難，沒有必要打腫臉充胖子，既然對方想給，那也沒什麼要不起的。
“這下可好了。”俞初霁閉上眼睛，鴉羽一般的睫毛輕輕顫抖，陽光灑在了她的半張臉上。
林炫聽出話裡的自嘲，很是不解。
俞初霁解釋：“外界都傳聞，我是你們派去SQ的商業間諜，離職之後幾乎無縫銜接跳槽去了三和，基本上就相當于把這個傳聞坐實了。”
外面傳的話隻會越來越難聽。
将會有無數桶髒水潑到她的身上。
林炫正色道：“我不會讓他們污蔑你，項目失敗，是那些人的無能，他們隻是想找一個借口來遮蓋自己的無能和愚蠢。”
這小少爺還真是從國外長大的，一點也不懂國内的人情世故。
也正是因為如此，或許才更有鋒芒，像一把鋒利的劍刃，一定會将無趣的東西絞碎，鬧一個天翻地覆。
“我沒有那麼脆弱。”俞初霁盯着他的側臉看了稍許，“既然已經決定了，自然能承受得起。”
剛步入三和公司的大門，俞初霁就意識到了這裡和SQ本質上的差異。
牆體的裝飾用了極其鮮明的對撞色，濃烈而又鮮豔，讓人眼花缭亂。至于logo，較之商務場合常見的圖形來講，做了些許變形，将鋒利的銳角磨圓，跳脫的同時顯得活力四射。
再往裡走，就是随處可見的茶水間。
每個樓層都有三到五個休息室，裡面闆放着舒适松軟的沙發，成年人躺進去可以整個人陷在裡面，就如同陷進了雲朵裡。
“挺年輕化的。”俞初霁如此評價。
林炫笑眯眯介紹自己的傑作，“這是我回國之後做出的第一步改革，你喜歡嗎？”
“三和底蘊深厚，但這裡給我的感覺更像是剛創立不久的獨角獸企業或是新型互聯網公司。”
猶豫了半天，俞初霁還是忍不住問。
“你家裡人同意你這樣做？”
提到家人，林炫笑着的眉眼籠罩上了些許的寒色。五官的位置分明沒有任何的變動，但是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明顯已經不開心了。
俞初霁心裡一突，知道自己可能有點冒犯，剛想裝作若無其事把這個話題揭過去，就見旁邊的這人輕笑了一聲。
“他們把公司交給我，當然要聽我的話，不然我就不要了。”
有點孩子氣，也很嚣張。
俞初霁不像之前一樣認為他在狂妄自大，畢竟結合三和公司猛禽一樣的轉變來看，這個年輕人的布局決策确實起到了一定的效用。
林炫帶她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按照你說的，我們先談公事，來談一談待遇如何？”
他的辦公室與整間大樓的整體格調一緻。
推開門，首先撞入眼簾的便是一幅後現代主義的畫作，拼接的色塊荒誕扭曲。再往下看，辦公室被改成了電競房的設置，鍵盤上閃着五顔六色的光，炫酷而又大膽。
俞初霁看到他的桌子上放了一個相框。
但隻是轉了個頭的功夫，相框就被扣上了。
林炫彎腰從抽屜裡拿出合同，順便推過來一支筆。
俞初霁裝作無事發生，在閱讀合同的過程中，發現這簡直就像為自己量身定做的那樣。
“你還說公司的招聘不是因為我？”
“你隻是個誘因，公司的招聘并不會因為你的入職而停止，如果有其他符合條件的孕期女性願意面試入職，我當然也是答應的。”
俞初霁打開筆帽，挫敗感又隐隐冒了上來。
“那你一開始就算好了，我一定會到三和入職？”
“沒有。”林炫知道自己說什麼俞初霁也不會信了，哭笑不得，卻依舊認真解釋，“我隻是想做好萬全之策。”
再糾結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俞初霁清晰地知道自己上了一條賊船，已經成了和林炫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她飛速在合同上簽上自己的名字，“待我去辦公室看看。”
結果林炫撓了撓頭，“我想為你特批一個部門，辦公區域還沒有收拾出來，不然你就先在我這裡……湊合湊合？”
俞初霁看了一圈，沒在這裡找到第二張桌子。
然後就見林炫把自己的東西往辦公桌邊緣挪了挪，讓出大半部分主體來。
“坐這裡，如何？”
不專業，實在是太不專業了。
俞初霁條件性想挑刺，但想到自己現在是林炫的下屬，又把想說的話給咽了下去。
她正準備無奈點頭，一串拐杖戳向地面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陳清軒捏着一把汗，“奶奶，您老慢點走，那小子就在辦公室裡，絕對跑不了。”
第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