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何玉蓮和俞初霁還在說話，見林炫從樓上下來，兩人同時擡起頭。
“怎麼穿這麼正式？”俞初霁神色疑惑。
何玉蓮眸色微變，她細細打量着林炫的模樣。
他的臉色隐隐透露着蒼白，看起來狀況不太對。
迎着兩道關心的眼神，林炫伸手在安安的臉上捏了一把。
“剛剛陳清軒給我打電話，說公司那邊有點急事，必須得我去處理。”
林公子說起謊話草稿都不用打。
“什麼事這麼嚴重啊？”俞初霁一邊說着，一邊從沙發上起身。
“還不清楚，外面太冷了，你在家裡待着就好。”林炫笑了笑，重新将俞初霁按回沙發上。
他的目光落在何玉蓮身上，無聲暗示。
何玉蓮瞬間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俞初霁的手，“天氣不好，你就别跟着折騰了，讓他去跑。”
“真的不用我陪嗎？”
“不用，我處理完就回來。”林炫保證道。
他穿上外套，沖幾人擺了擺手，“放心吧。”
林炫沒帶司機，随手從車庫開了一輛勞斯萊斯出去。
将車停在路邊，他的眸色一點一點沉下去，臉上不見半分笑意。
車窗大開，冷風毫不留情的往裡面灌，吹得他面頰生疼。
遲疑許久，林炫撥通了維克多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許久，手機裡方才傳出維克多的聲音。
“剛剛在開會，林先生最近怎麼樣？”
金發碧眼的女醫生用肩膀夾着手機，手還在不斷的記筆記。
“我咳血了。”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維克多手中的動作停了。
“怎麼會？”維克多聲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按照他們上次的預估，在正常的疾病進展和藥物控制情況下，至少還有三個月才會發展到下一步。
“咳了多少血？什麼顔色和性狀？”維克多連珠炮一般的問出聲。
林炫答不上來，“我不知道。”
“林先生，你必須馬上回到聖心醫院重新做檢查，你現在的情況非常不樂觀。”維克多疾言厲色道。
林炫指尖輕輕敲擊着方向盤，細看之下，方能發現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你重新給我開點對症的藥寄過來。”
他還沒陪俞初霁過年，這是兩人有安安以後，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也可能是最後一個。
無論如何，他都絕對不會離開的。
“林先生，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情況有多嚴重？”
維克多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女醫生，此刻充滿了憤怒。
林炫絲毫未受到影響，“我心裡有數，你隻需要把藥寄過來。”
“沒有檢查，我做不到。”維克多冷聲拒絕。
“那就讓約翰教授來。”林炫的态度相當強硬。
寒風吹動他的頭發，男人英俊的臉上一片冷意。
“老師也不可能做這種事。”
對于這種不按醫囑來的人，維克多實在擺不出好臉色。
“那就請維克多醫生幫我問問，有誰能開藥。”
此話一出，維克多差點沒被氣死，憤怒的拍了好幾下桌子，才壓下心頭的火氣。
“林先生，你現在的身份首先是個病人。”她隐隐知道林炫不願意出國的原因，卻也說不出什麼感人肺腑的勸慰之語。
“等過完年。”這是他最後的堅持。
維克多是外國人，不明白林炫口中的日子怎麼就這麼重要。
歎了口氣，她放軟語氣，“多少天？”
“一個星期。”林炫回答。
維克多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一個星期時間太長了。”
“我也沒辦法改變新年的時間。”勾了勾唇角，林炫故作輕松道。
維克多咬了咬牙，心中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一個星期以後，你真的願意跟我到聖心醫院治病？”
“是，我答應了。”他沒有拒絕的權利。
總不能真的直接倒在俞初霁面前。
“我買最近的一趟飛機到你的城市，今天晚上我發一份清單給你，你想辦法準備要上面的東西，我要親自看過你的情況以後才能想辦法開藥。”
林炫的病例實在太過罕見，維克多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對于她的回答，林炫并不意外，“謝謝。”
“你要是真的感謝我，就别折騰了。”
挂斷電話，林炫靠在椅背上，低垂的睫毛遮掩住情緒。
掏出手機，給陳清軒發了一個地址。
半個小時後，陳清軒聽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眼睛盯着舞池中扭動身體的年輕男女，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現在十分懷疑林炫是不是被盜号了，他怎麼會給自己發酒吧的地址。
他就被拉回了現實。
角落的卡座，林炫身前的茶幾上擺了好幾個空酒瓶，透明的玻璃杯裡還裝着五顔六色的酒，在燈光的照耀下，甚是好看。
“你瘋了！”一把奪過林炫手中的酒杯，陳清軒厲聲質問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怎麼能跑到這裡喝酒！”
林炫安靜的坐在卡座上，他低着頭，對于陳清軒的斥責一言不發。
罵到一半，陳清軒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阿炫，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這樣自暴自棄！”他放軟了語氣，在林炫身側坐下。
“陳清軒，我後悔了。”林炫擡起頭。
一句話打斷了陳清軒所有喋喋不休。
他愣在原地，直視着對方的眼睛。
這雙眼睛通紅一片，眼底隐隐有水光閃爍。
林炫扯了扯嘴角，端起酒杯仰頭就要往下灌。
陳清軒終于回過神來，伸手要去搶酒杯，隻是他的動作終究慢了半分。
“别喝了，身體要緊。”
“幫我個忙。”丢下空酒杯，林公子躺在卡座上，漫不經心開口。
方才的脆弱仿佛隻是陳清軒的錯覺。
“什麼忙？”
“你明天親自去機場接一下維克多。”
“那個女醫生？”陳清軒反應很快，“她要來清市？”
“時間等會兒發你，這件事做得隐蔽點，别讓人發現了。”
說是别人，其實也就是俞初霁而已。
陳清軒點頭答應下來，“你放心。”
他的話剛落下，林炫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清軒，幫我找個律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