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王妃。”侍衛七嘴八舌地道謝，眼神充滿感激。
棺椁陡然一輕，燭離、棠梨以及幫忙擡棺的太監紛紛回到原位。
看到這一切，墨滄溟蹙起劍眉。
燕冰清雙手背後，她盯着墨軒轅的背影，“墨軒轅，前路兇險未知，唯有自渡。”
“若是燈滅了怎麼辦？”墨軒轅低頭看着燈籠，不安地問。
“隻要你不回頭，燈就不會滅。”她笃定地說。
墨軒轅颔首，“好，本宮記住了。”
“我在乾坤殿等你的好消息。”她祝願地說。
“嗯。”墨軒轅吞了吞口水，跟着送葬隊伍繼續前行。
經過這一遭，墨滄溟的臉上神情複雜。
燕冰清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他的異色，笑而不語。
這回，他總該信了吧？
墨滄溟握住她的手，他寬厚的手掌溫暖有力，讓人很安心。
“快子時了，當心身子，此事了結後就回府歇息。”他的語氣不容置喙。
燕冰清鼓鼓嘴，她内心不平衡地問：“夫君此話究竟是在關心我還是關心孩子？”
“又說胡話！你跟孩子，本王都關心。”他一本正經地說。
她的嘴角悄然上揚。
墨滄溟将墨色外袍脫下，倏地披在她的肩上。
她的背脊實在單薄，寬大的絲綢袍子在她肩膀上根本挂不住。
他披了好幾次，最後仔細打了個結，曳地的長袍才勉強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挂住。
随後墨滄溟更緊的攥住她的手，寒涼的夜，二人的心更加貼近。
“主子，祭桌可以收了嗎？”棠梨試探性地問。
她方才觀察了一番，太子前路應該無虞了。
燕冰清眉眼低垂，神情沉重，“不可以，沒這麼簡單。”
“啊？”棠梨擔心地回頭望着送葬隊伍離開的方向。“主子，用不用派人去幫太子？”
“不必了！你們貿然前去，若是害他回頭就不好了。”
……
墨軒轅跟着送葬隊伍穿梭在宮闱大道上。
漫天的紙錢抛灑出去，飛舞在空中。
從宮牆探出來頭的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給靜谧幽暗的夜增添了一絲詭異。
一陣風忽地吹來，無數紙錢一齊朝着墨軒轅的臉上襲去。
嘶——
墨軒轅使勁阖上眼睛，用空閑的手護着臉。
風實在大，似乎要把人給吹倒，阻攔他們前進。
小夏子護在墨軒轅身前，阻擋紙錢的‘攻擊’，“殿下，您可萬萬不能回頭啊。”
“本宮知道。”墨軒轅一字一頓。
話音剛落，風就停了。
一切恢複如常，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一行人繼續上路。
墨軒轅内心堅定，目标清晰，雙眼直勾勾望着神武門的方向。
隻要到了神武門，一切就能徹底結束了。
“軒轅……等等母後，母後想送你父皇一程。”
皇後的聲音的身後傳來。
墨軒轅的耳朵動了動，他脊背發涼，心裡疑惑這是不是鬼魅在作祟。
“殿下，皇後娘娘來了。”小夏子回頭看去。
“别搭理！誰知是不是幻象？若是耽誤了時辰怎麼辦？”墨軒轅毫不拖泥帶水。
他的理智告訴他，皇後絕不會來送行。
深夜，路上又沒朝臣，皇後演給誰看呢？
皇上差點殺了她的親生兒子，她怨皇上都來不及。
而且今日皇後發現皇上變成僵屍，她恐懼至極，臉煞白，她害怕成那樣，怎敢來相送？
所以，身後的皇後一定是假的！
“軒轅、軒轅……太子，太子，你等等本宮啊。”
“太子，本宮快跟不上了！”
“太子，雖然你父皇一時糊塗，可好歹我們也是夫妻……”
墨軒轅充耳不聞，他大步往前走。
小夏子頻頻回頭，“主子，皇後娘娘真的很着急。”
“那便讓她着急！”墨軒轅奚落的冷嘁。
就這種小小把戲，還妄想騙他？
身後，皇後的聲音忽然消失。
小夏子再次回頭，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拍拍兇口，在心裡暗道：幸虧方才主子沒信，若是被假皇後追上，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思及此，小夏子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的小腿發軟。
送葬隊伍距離神武門愈來愈近，隻要再穿過最後一道朱紅色的門，經過長道，再拐個彎就到了。
墨軒轅的表情含笑，臉上漸漸有了勝券在握的自信。
“軒轅！”
“軒轅！”
這是慈祥而低沉的男聲。
皇上的聲音。
聲源很近，幾乎就貼在墨軒轅的身後。
墨軒轅感覺耳邊涼冰冰的，“你可聽到有t聲音？”
“沒有啊。”小夏子搖搖頭。
“别人是看不到朕，聽不到朕的！軒轅，朕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朕想在離開之前，跟你道個别。”
“軒轅，朕是被奸人蒙蔽，一時糊塗啊，朕對不住你、對不住玄黃。”
墨軒轅眼圈泛紅，他眼底的情緒如同洶湧的波濤翻滾，有委屈亦有恨意。
他緊緊咬着後槽牙，意念克制，絕不接話。
這種人，不配為人父！
“你是朕最得意的兒子，要獻祭你，你以為朕舍得的嗎？”
“你别恨父皇好嗎？讓父皇安心上路，下輩子我們再做父子！”
一滴淚驟然從墨軒轅的眼眶中墜落。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唇瓣都在顫抖，他的喉頭一緊，想要嗯一聲作為回應。
就在他發力，要用聲帶發出聲音前，忽地，小夏子驚慌道：“殿下！殿下！您怎麼了？”
“殿下？”
“殿下，您怎麼哭了？”
一聲聲的呼喚，将墨軒轅拉回現實。
他的眼神瞬間恢複精明，心跳如擂鼓。
一種不真實的驚懼感充斥着他的兇膛，他心有餘悸，腳底的力氣像是被抽走。
差一點……
差一點，他就被鬼魅迷惑住。
若是他應了那一聲，後果不堪設想！
“小夏子，本宮被鬼迷了。你看好本宮！本宮若是受到迷惑，你一定要叫醒本宮。”墨軒轅如釋重負道。
小夏子認真的颔首：“殿下放心吧，前面就是神武門了。”
所有侍衛也挺兇擡頭，躊躇滿志地望着前方的神武門。
很快就要出宮了。
按照王妃的意思，隻要出宮，并且在子時之前将棺椁吊在皇陵，就會平安無事。
想着，發号施令的侍衛加快了口中的号子，“一二、一二……”
八個侍衛的步伐越來越快。
勝利在望，走到神武門前，在最前方掌燈的太監跟守門的禁衛軍交涉，命令他們開門。
倏地，一陣風吹來。
噗呲——
“燈籠怎麼滅了？”墨軒轅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