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兩人回來了。
邱秀英頭戴花環，懷裡抱着一包用絲巾包着的金銀花。
她故意錯開半步，跟在顧司衍的身後。
她不用照鏡子，都能猜到自己此刻的模樣。
唇瓣水潤飽滿，嬌豔欲滴，眉眼間皆是柔媚之色。
這種模樣，她曾多次在鏡子中見過。
幸好，老大爺滿心滿眼，都是自己整理出來的數據。
壓根就不往她們這邊看。
老大爺呼出一口濁氣，眼眸清亮。
“呵，終于算出來了。”
“從設計圖紙和目測數據來看，橋梁的設計沒有問題。”
“橋體的建築質量，也沒有問題。”
顧司衍眉心一跳，心中有答案像是籠着一層紗，呼之欲出。
老大爺捋了捋花白的胡須，兇有成竹地道：
“問題的關鍵，出在這座橋梁的選址。”
“憑我的觀察，現在這個位置，不适宜建造這種橋。”
“若是沒猜錯的話，最開始的時候，這裡修建了溜索。”
“村民們日常通行，都是滑溜索過河。”
“後來準備建橋時，大家下意識都覺得，新橋就應該建在這個位置。”
“不知道我算的，對不對？”
顧司衍默默看了一眼旁邊，那裡還殘留了部分溜索的痕迹。
“嗯，您算得很準，确實如您所說。”
顧司衍淡聲道。
語氣依舊尊重，眉目間卻難掩笑意。
老大爺有些不解，順着顧司衍的目光望過去。
先是一愣，随後摸了摸鼻子，露出尴尬的笑。
他真沒看見那處“遺址”。
全憑自己觀察山行地勢，還有以往的經驗，判斷出來的。
他若解釋一下，她們會信嗎？
老大爺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最終并未解釋。
“總體來看，橋體堅固，橋墩打的極深。”
“照理說，哪怕洪水沖掉了橋面，沖斷了部分橋體，橋墩應該也不會傾斜。”
“然而，你們看斷處兩邊的橋墩，明顯發生了傾斜。”
“這種情況，哪怕沒有洪水沖擊，橋體也會開裂，遲早會塌陷。”
“隻不過，因為有了這一場洪水，問題才得以提前暴露出來。”
“從這個角度來看，禍福相依，橋體垮塌也不算一件絕對的壞事。”
畢竟暴雨洪水發生時，一般都沒人過橋。
沒有人畜的傷亡，就是好事。
老大爺說着，将脖子上的望遠鏡摘下來，随後遞給顧司衍。
誰知顧司衍并未伸手去接，“不必了。”
他雙眼一銳，目光鎖定老大爺所說的位置。
“果然如您所算。”
老大爺目露贊賞，“嗯，眼力不錯！”
最後，老大爺根據山體河流的走勢，重新選了一處适宜建橋的位置。
新的位置，距離現在的老位置，不到五百米。
“這一處的河床底下，應該是有暗河流過。”
“橋墩向下的壓力，加上下方暗流的沖刷，這才導緻橋墩傾斜，橋體變形。”
“若想在此處建橋，橋墩至少要繼續往下再打幾十米，穿透暗河。”
“成本太高了，不值得。”
河床底下，還有暗河？
老大爺的話，無疑是有些驚世駭俗。
但顧司衍觀察着老大爺淡定的神色，以及兇有成竹的語氣，心中已然信了三四分。
當他的目光，掃過老大爺并未收起來的稿紙時，瞬間驚呆了！
隻見那張專業的白紙上面，赫然畫着一副橋梁設計圖。
這張設計圖紙，和他辦公室抽屜裡的那一副原稿，幾乎是一模一樣。
就連旁邊的數據比例，都分毫不差。
隻不過，這一副圖紙的旁邊，還用标準的外文字體，做着注釋。
原稿設計圖上面，注釋用的全部都是中文。
眼前這一位老大爺，絕對不簡單！
毫無疑問，他撿到寶了！
顧司衍心中的那三四分信任，一下漲到了五分以上。
“老大爺，冒昧問您一句，請問您貴姓？”
顧司衍面上依舊淡定，但是手心隐隐開始冒汗。
老大爺看了他一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涵秋。”
韓秋？
顧司衍背在身後緊握的拳頭，蓦然一松。
心中是淡淡的失落，原來不是他。
就在剛才，他差點以為老大爺就是......
顧司衍很快調整好了情緒，目露欣喜。
“新橋的修建，正好由晚輩主持。”
“司衍想誠心邀請韓老，加入新橋建造的團隊，給與晚輩們一些專業的指導。”
老大爺嘴角微抽，瞧顧司衍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對勁。
他擡了擡手，淡淡地道：“指導談不上，加入更不可能。”
“不過，你們這小兩口，既知道了我的據點，又摸到了老巢，也是難得有心。”
“你照着我給你指的位置勘測，考察後按原計劃造橋，出不了錯。”
“建造的途中，若是還有問題，随時可以來找我。”
顧司衍雙眼賊亮，他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一言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