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還是從隔壁鄰居的口中知道了她媳婦兒去衛生所找董曉曉的事兒，一開始他倒呢在意，直到聽鄉親們說，她還在衛生所和人家吵起來了。
夫妻倆再次爆發了争執。
“我說你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找人家求情就求情，怎麼還和人家吵起來了，我給你的雞蛋和錢怎麼也給帶回來了！”
老村長簡直要氣炸了。
今天下午他被帶到派出所裡問話，便讓先一步從派出所出來的李嬸子去給董曉曉道歉。
這婆娘口風真緊，回家到現在，愣是一句話也不說，即便是他問了，得到的回答也都是挺好。
李嬸子在衛生所受了一肚子氣，眼下又聽他這麼斥自己，更來氣兒了。
“你讓我怎麼辦，那夫妻倆就是鐵打的黑心肝，就是要讓咱們閨女沒個好下場，我還得把這些好東西便宜他們不成。”
天底下可沒有這樣的好事兒。
一聽這話，村長兩眼一黑，險些厥過去。
“現在是你閨女犯事兒，得罪了人家，你過去就是賠罪的。”他急的直拍桌子。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
“你把錢給我，我明天親自過去一趟。”
董知青和秦樹這兩人要是真的打定主意，說不動也沒辦法，這些肉蛋和錢，權當是替他閨女贖罪了。
“你去幹什麼，你不準去。”李嬸子急了。
村長卻沒再理她。
這一夜，注定不眠。
李嬌嬌害人的事兒轉眼間就傳遍了整個村子，甚至何必村兒也都聽說了這事兒。
派出所派出了不少人出來抓李嬌嬌。
畢竟這十裡八鄉的，多少年沒出過人命案了，鎮子上的領導自然無比重視。
清晨，迷霧蒙蒙。
劉嬸子早早的送了飯菜過來。
一大家子吃完飯，村長拄着拐杖過來了。
他笑容滄桑，那雙眸子不複往日精明，反而多了幾分疲态，連鬓角的白頭發都多冒出了不少，顯然為被李嬌嬌做出的混賬事愁的不行。
“村長。”
見到來人，秦樹并不驚訝。
“秦樹啊，董知青在裡頭不？”他手裡頭提着昨晚李嬸子送來又拎走的籃子，步履蹒跚，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不止。
秦樹沉默片刻，叫來秦海陽，“你帶晨晨和海月出去玩一會兒。”
秦海陽看了眼老村長，點點頭，哄着兩個小的去院子裡。
“董知青，你這傷，咋樣了？”
掀開門簾進屋，村長看到了董曉曉臉上的傷，手中拄着的拐杖一頓，沒想到這姑娘臉上的傷都這麼重，若是毀容了怎麼好？
見到老村長，董曉曉與秦樹對視一眼，對他的來意心知肚明。
“還好，死不了。”
她聲色淡淡，到底是沒有像對待李嬸子那樣對待村長。
老村長雖然年紀大了，卻也是這村子裡難得的明事理的人，隻是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受人尊敬的老者，怎麼就養出了李嬌嬌那樣的閨女。
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冷淡，老村長扯了扯唇角，笑的苦澀，将籃子放在桌上，聲音悲切：“家裡混賬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來代她，給你賠不是了。”
他從兜裡掏出幾張鈔票。
并不多，也就四百多塊，這還是他們省吃儉用這麼多年攢下的。
“這錢，你拿着，回頭買點兒營養品好好養身體。”
他姿态卑微，與李嬸子不同，是真心來道歉的。
董曉曉側頭，老村長眼裡含淚，看着就叫人心酸。
“村長不必這樣，東西和錢您拿回去吧。”
秦樹在一旁沒說話。
這件事的受害人是董曉曉，怎麼處理，要不要諒解也全都在她。
“董知青，是我們家閨女對不住你，我知道，昨晚兒上我們家那口子過來鬧了一場，你心裡定然不舒服，我這個老頭子在這兒再次替家裡頭人給你賠罪。”
順着，他竟丢掉拐杖，對着她深深鞠躬。
董曉曉微愕。
果然，村長又道：“還請你看在我這兒老頭兒的幾分薄面上，給我們家嬌嬌出個諒解書，也好叫她有些盼頭，我知道這麼說實在對不住你，我這個老頭子也沒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我閨女徹底毀了。”
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說了，隻要有諒解書，李嬌嬌就能少判兩年。
董曉曉面不改色道：“村長，我也實話實說，我不是什麼好人，做不到以德報怨，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吧，也别再來了。”
“董知青——”
“村長，你回去吧。”秦樹攔在了村長前頭。
董曉曉别過臉，沒有再說話。
村長撿起拐杖，站在原地，猶豫許久才道：“秦樹，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你還記得七八年前，我把你從水裡頭撈出來，你說要報答我的事不。”
秦樹目光深重，最終點頭：“我記得。”
董曉曉皺了皺眉：“什麼事？”
秦樹不太想讓董曉曉知道，但村長已經說了出來，他也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
“那時候我十多歲，出去賺錢補貼家用，跟着個漁夫學捕魚，後來學會了，便一個人下河，結果在水裡給水草絆住了，險些溺死……”
是老村長将他救了下來，帶他回家，悉心照顧。
也是那個時候，他和李嬌嬌才認識的。
董曉曉了然。
李嬌嬌一t直都說，該嫁給秦漠時的人是她，想來也是覺得老村長救了秦樹，家裡頂了個救命之恩，才這麼理所當然。
村長抹了抹眼淚，縱然知道這麼做行徑可恥，可他也不得不這麼做。“是啊，那個時候你跪在我跟前，說有朝一日必定會報答我，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提過，這一回，你就幫幫我這個老頭子吧。”
董曉曉心緒複雜。
老村長一心為了子女，當初原主和秦樹結婚，李嬌嬌也鬧騰了很久，老村長都沒有為了她将這份恩情拿出來，說明他是個好的。
今日的事，她無法評說。
窗外蒙蒙的霧氣散開了，秦漠時低着頭沉默，最終在老村長灼灼的目光下擡起了頭。
“對不起，恕我無能為力。”
“你——”老村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難道忘了你……”
“我沒有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