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嗓門大，這麼一嚷嚷，引來不少人圍觀。
顧淮臉色有些難看。
劉行上前，好聲好氣的勸：“大嬸，咱們就是來找個人，你這是幹什麼呀。”
“我幹什麼了，我能幹什麼呀，我看是你們想幹什麼吧。”
她撸起袖子，兇悍的很。
顧淮：“……”
劉行：“……”
“好好日子不過，跑來别人家裡說三道四的，怎麼的，你們有錢人閑得慌，沒事兒是不是，沒事大街上脫光了衣服跑去啊，多爽快利落。”
顧嬸子聽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陳大嬸子這張嘴，還真是厲害，快趕得上張家大姐了。
“你真是不講理。”顧淮想罵人，然而這麼多年養尊處優下來，嘴皮子自然比不上這些鎮上喜歡嗑瓜子兒先減肥大嬸。
“我不講理，呦，你多講理，你老婆跑人家，要給人家有婦之夫說媳婦兒，怎麼，你家閨女沒人要啊。”
顧淮一怒：“你……”
“你什麼你，我告訴你，麻利兒的趕緊走，待會兒我就拿掃帚給你們這些黑心肝的一人一下。”
陳大嬸瞪着眼，目露兇光，是真能說到做到的。
“快走吧，還在這兒現什麼眼。”顧嬸子也加入了戰鬥。
周遭的鄰居們也紛紛幫腔。
他們是喜歡八卦别人家的事兒，可不代表就能像這夫妻倆一樣，撺掇人家小夫妻離婚，這不是要遭天譴的事兒麼。
眼看着聲音越來越大，陳大嬸步步緊逼，顧淮哪裡還敢多留，迅速在劉行的掩護下摸進了車裡，反鎖車門。
劉行迅速發動車子，駛出巷子口。
陳大嬸掐腰呸了聲：“什麼東西，這樣的玩意兒，以後我見一次，大嘴巴子招呼一回。”
“好了，消消氣，幸虧這夫妻倆走親戚去了，怎麼就攤上這麼個親戚。”顧嬸子滿臉的一言難盡。
終于開到了大道上，顧淮扯了扯領帶，确認後頭沒人追出來，可算是松口氣。
這些人絕不會無緣無故的這麼對他，仔細想想，好像是在他承認和林霞是夫妻之後，那倆大嬸兒才生氣的。
她到底在這兒說了什麼，竟然鬧騰到這種地步！
與此同時，秦樹與董曉曉五個人，連大帶小的到了欽州。
在旅館收拾好了，秦樹根據這林霞提過的地址找到了他母親的住處。
欽州并不繁華，和他們住的鎮子差不多，與平北這樣的大城市壓根沒法兒比。
眼前是一棟破敗的小樓，外頭白漆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斑駁點點的，外頭雜草叢生，看着就是多少年沒人住的廢舊住宅。
這裡的百米之外才有人家。
秦樹推開門進去，已經生鏽的鐵門發出吱丫的聲音，莫名的有些吓人。
軟軟和秦海月跟着進樓，緊緊的貼在董曉曉身邊兩側，顯然是被眼前陰測測的環境吓到了。
樓梯上都是灰塵，牆縫裡都長出了雜草，玻璃碎裂，外頭的風透了進來，呼啦呼啦的。
這棟樓一共三層，看起來是專門建出來租出去的群居樓，每個房間都差不多大小。
秦樹一間房一間房的找，終于在三樓最西邊，找到了他母親住過的地方。
他沒來過這裡，林霞也沒說過他母親具體住在哪裡，不過他知道母親的名字——唐靜薇。
他的母親讀過書，從前是地主家的姑娘，後來被批鬥，家裡才破敗。
房間裡有不少書，當然已經風幹的隻剩下書脊，有的連書脊都不剩了，零零碎碎幾個紙片被風吹動，屋子裡的東西也被風幹，有的被塵土掩蓋，但不論是棉被衣服，還是其他的，即便是風幹了，也能看出從前的形狀。
是整齊疊起來的，說明主人生前十分愛幹淨整潔。
房間的牆壁上刻着她的名字，像是用削鉛筆的小刀刻的，筆鋒奇怪，字形卻很漂亮。
“媽媽，這裡就是奶奶以前住的地方嗎？”
秦海陽也有些害怕，他并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壯着膽子走在兩個妹妹身後，保護她們。
來此之前，董曉曉就已經幫事情原委說給了孩子們，當然，是經過秦樹同意的。
“是啊。”
“可是這裡好破舊，怎麼沒有人打掃呢？”
“因為這裡已經很多很多年沒人住了呀。”
窩在董曉曉身側的秦海月忽然指着已經斷了桌腿的桌子道：“奶奶一定很漂亮。”
幾人定睛看過去，才發現桌子上擺着張已經發黃的相片，因為是被相框蓋住的，所以隻有相框腐爛，照片的邊緣有些發黴，最中間還是完好無損的。
照片被裁去了一半，女人穿着漂亮的碎花裙，肚子微微隆起，頭發紮在了一處，微微卷曲，眼睛微微彎起像杏花一樣，漂亮且溫婉。
是個不論怎麼看都十分美麗的姑娘。
她手邊還挽着一個人，不過隻留了半個手臂，不用想，也知道這人是誰。
秦樹深吸口氣，将相片拿起來，伸手抹掉旁邊的污漬。
原來這就是他的母親。
“你和婆婆長的很像。”董曉曉伸出手，在他肩頭輕拍。
這話并不是刻意安慰，秦樹五官精緻，俊美冷清，盡管氣質不同，可五官依稀能看出女人年輕時的影子。
這樣的長相也沒有令人覺得陰柔。
屋子裡一陣安靜，唯有風聲窣窣。
秦樹垂眸，睫羽輕顫，盯着相片，似乎在回憶映像中的母親是什麼模樣。
可惜他那時候太小了，不過兩三個月大，還在吃奶的年紀，哪裡記得這些。
他的母親，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一個不多二十多平，床和衣櫃，甚至連吃飯的地方都在一起的地方。
顧淮卻在平北享受人生，富貴繁華名譽地位，他都有了。
隻有他的母親在受苦。
哪怕如此，這麼多年下來，荒廢的地方經過日月風霜的粉碎，還是沒有徹底洗去她在這裡的痕迹。
秦樹捧着相片，掃了眼房間，這裡一覽無遺。
“走吧。”
幾人沉默着出了小樓。
頭頂的光有些刺眼，小樓裡陰沉沉的氣息消散，秦樹将相片塞進懷裡，轉頭去牽董曉曉的手，随後淡淡的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