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櫃的門關上，隻留一點小小的縫。
星星這下徹底醒了。
她瞪大了眼睛，用力用雙手捂住了嘴巴。
捂得太緊，臉頰的肉肉争先恐後從指尖的縫隙裡冒出來。
星星現在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六哥哥，自然是無比聽話。
皮鞋落在地面上的聲音響起來，大門開了，有人進來了。
星星害怕極了。
院長阿姨之前說，小孩子晚上不好好睡覺的話，就會有大怪物來把小朋友抓走！
她今天跑出來了，沒有好好睡覺，這是不是就是抓她的大怪物？
所以哥哥又要和大怪物打架了嗎？
星星又想哭了。
眼淚漫了上來，她用力用手臂擦掉，小心翼翼吸了吸鼻子，往外看。
可惜她在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那個“大怪物”的模樣。
隻看到六哥哥恭敬站在原地，微微低頭：
“您來了。”
随後便是滿是壓迫的安靜。
在精神崩到極點的時候，“大怪物”開口了：
“你今天，差點殺人？”
聲音是意外的清潤低沉，像是某種德高望重的教授，或者教堂裡的牧師。
謝子獄的手指猛地掐緊掌心，他垂着眸子，低聲道：
“是的，抱歉。”
“啪！”
清脆的巴掌聲猛地響起！
星星吓得渾身一抖，一直忍住的眼淚像是珍珠一樣滾了下來。
她有些控制不住的發出小聲的抽泣，但是很快又憋住了。
她看到六哥哥的臉猛地歪向一邊，發出隐忍的悶哼。
但很快又站直，聲音更加沙啞了一些：
“抱歉。”
“大怪物”低沉的嗓音沒有絲毫起伏：“廢物。”
不知道是在罵謝子獄沒有成功殺人是廢物，還是控制不住殺人是廢物。
優雅罵完，腳步聲遠去。
“大怪物”走了！
謝子獄站在原地，啞聲道：
“您慢走……父親。”
大門關上，客廳又恢複了寂靜。
謝子獄站在原地，閉了閉眼。
直到衣櫃裡響起嫩嫩的抽泣，他才想起來，衣櫃裡還有被藏起來的小貓。
謝子獄一打開衣櫃門，便對上了小團子哭得紅紅的雙眼。
這次哭得更厲害了，臉上還有紅印子，像是一隻可憐的小兔子。
但卻沒有發出吵鬧的聲音，小孩努力忍耐的樣子看上去更乖了。
謝子獄忽然輕笑一聲：“小髒兔子。”
明明情緒壓抑得要命，可是看到小團子，忽然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他從來不知道小孩子原來有這樣奇妙的能力。
星星嘴巴撇着，可憐巴巴沖着他擡手。
謝子獄以為小孩要抱，他熟練地伸手，卻忽然感覺臉頰一熱。
星星沒有摟住脖子，而是輕輕摸了摸他剛剛被打的臉頰。
“哥哥，痛痛、飛飛……”
星星一邊抽噎着，一邊撅着嘴巴吹氣。
謝子獄一愣。
在星星的泛着水光的眸子裡，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忽然意識到，小孩并不是被黑漆漆的櫃子吓哭的，而是因為他被打，而哭的。
柔嫩的小手像是幼貓的爪子，也不會伸指甲。
軟綿綿的觸感帶着吹出來的奶味，直接鑽進謝子獄的心髒，帶來酸軟的觸感。
他一把抱起了星星：“不痛。”
臉頰蹭蹭星星毛茸茸的腦袋，他忽然想，如果真的有這麼個妹妹就好了。
或許這個房子也不至于看上去那麼冷。
父親在物質上從來不會虧待他們任何一個，這棟市中心的别墅價值千萬，已經在他的名下。
可是除此之外，不過是那一個巴掌，和一句“廢物”。
謝子獄看向窗外，天已經亮了。
小孩還瞪着眼睛，小心翼翼摸他泛着指印的臉頰。
“哥哥真的不疼了嗎……剛剛那個大怪物，還會再來嗎？”
星星剛剛被吓壞了，滿心都想着哥哥被打了，完全忽略了謝子獄最後的那聲“父親”。
還好，她沒有注意到這聲“父親”。
不然第一次見到爸爸就是這種場景，再勇敢的小孩也會打退堂鼓的。
謝子獄抱着星星出了門：“不疼了。你不會再見到大怪物了。”
他自诩心狠，可是他知道世界上最狠的就是父親。
若是父親看到一個走失的小孩，大概率會直接把她丢出去。
所以他把她藏了起來……還好，星星很乖。
星星終于松了一口氣：“不來了就好……等星星長大了，星星幫哥哥打回去！”
謝子獄走到了陽光下：“好。”
不良少年沒來得及穿外套，于是手臂的紋身便露了出來。
身形修長，五官精緻冷峻，偏偏抱着個白白嫩嫩的小團子。
路人頻頻側目。
路邊巡邏的警察很快注意到這詭異的組合，大步走了過來。
謝子獄的臉色也冷了下來，習慣性地豎立情緒的壁壘。
他沖着那警察揚了揚下巴：“走丢的小孩，帶走吧。”
警察沒想到，這個進了好幾次局子以至于他都眼熟的不良少年，會送走丢的小孩回家。
他走過來，狐疑地盯着謝子獄看了兩眼。
甚至在思考，這不良少年是不是拐賣小孩，被他發現t了才這樣說。
星星也愣了。
本以為哥哥是帶她出來玩的，結果是要把她送走？
她以為她已經和哥哥約好了呀！
“哥哥！”小孩柔嫩地尖叫一聲，摟緊了謝子獄的脖子
“星星不走！哥哥的家就是星星的家！”
謝子獄殘忍地擡手扒開了星星的手。
那哪裡是家，那就是個房子而已。
“小孩，我們昨天夜裡才認識。”
他沒有敢看星星的眼睛，把星星的手扒拉開後，直接一股腦塞在了警察的懷中。
随後大步轉身離開。
“诶诶，你等一下，你登記一下……”
警察在後面叫他，謝子獄沒有回頭。
挺好的，至少短暫的感受了一下有個妹妹的快樂。
更多的，沒必要去奢望。
謝子獄努力讓自己不要去聽身後的哭聲。
剛想繼續往前的時候，大腿被撞了一下，随後被牢牢抱住。
星星掙脫了警察叔叔的懷抱，用上了自己最快的跑步速度，跌跌撞撞追上了謝子獄。
“嗚嗚星星不要、回孤兒院……星星、要、要和哥哥在一起！嗚嗚……”
看到一地鮮血也沒有哇哇大哭的星星，現在哭成了崩潰小貓，抱着謝子獄的腿不撒手。
謝子獄被這哭聲揪得心髒生疼，他猛地站定。
“孤兒院？”
他曾經待過的孤兒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