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落知道林簌并無半點對生命的敬畏。
但想到那麼多生命都慘死在他手上，一時間還是難以抑制憤怒。
很想沖上去把他當場大卸八塊！
林簌見溫卿落眼神漸漸發狠，輕聲笑了出來：“看你的表情，我倒是有了一些印象，前兩年我曾給韓家研制出來不少半成品的毒藥，不知道你所說的人，中的是哪一種。”
溫卿落眉心微動。
是了，林簌從被韓家控制，應該就沒有再見過韓青黛。
韓家做事嚴謹，即便韓青黛對林簌的事情是知情的，他們也會将韓青黛從這件事情中摘出去。
為的就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能讓韓青黛裝作全然不知情。
所以，韓青黛是用了林簌的毒，但林簌并不清楚她用的是哪一種。
“有典型的玫瑰形狀紅斑，體内多器官衰竭。”溫卿落說出了兩個最典型的症狀。
“噢，半成品的玫瑰殺。”林簌掀着眼皮想了想：“那她到現在都還沒死，倒是幸運。”
“真正的玫瑰殺，我是近期才完善好的。”
溫卿落心髒咯噔一聲，下意識地問：“兩者有何不同。”
林簌倒是知無不言，似是很高興溫卿落有這種求學的姿态：“半成品的玫瑰殺你不是看過了，過渡期很長，毒素長時間的沉澱用儀器一檢查就能檢查出來，或者說，像你們這種中醫也容易探測到，甚至能用拙劣的醫術吊着她那條半死不活的命，嚴謹點來說，是有一線生機的。”
“可真正的玫瑰殺，完全是一種能迎合人體所有病毒，且能茁壯成長的混合型病毒，在人體免疫力有所降低時開始服用，每天一次，不出一周便能跟人體的感冒病毒混淆，通俗點來說……”
“就算抽血檢測，也隻能檢測出感冒病毒。”溫卿落低聲接。
“聰明，從一場感冒開始，慢慢腐蝕你的呼吸系統，消化系統，肝腎，脾髒，侵蝕你體内所有的器官，但唯獨給你留一個清醒的大腦來體驗這生命慢慢消逝的感覺。”
“在玫瑰花開滿你的全身之前，你所有的病都會被确診為基礎病或尋常病造成的身體虛弱，不治療還好，越治療就會越嚴重，加速病毒的繁殖，手足無措，慢慢等死，最後……變成一朵幹枯的玫瑰，聽起來，是不是很美。”
溫卿落腦海中慢慢浮現出她前世死前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就是中了這樣的毒，每天遭受着非人的病痛折磨。
“這樣的毒需要每天服用？如果中途停止服用會怎麼樣？”溫卿落問。
“三天之内續上，就不會怎麼樣，停滞的時間太長多少會影響藥性，隻有加大劑量。”林簌道。
溫卿落終于敏銳的捕捉到了重點。
每天服用，她需要每天服用一種加了這個毒的東西，才會變成那樣。
每天……
溫卿落想到她最後的時光，唯一陪着自己的人，唇角扯出一抹匪夷所思的苦笑。
在她最後存活的時光中，沈霜正跟赫連珩進行最後的戰役。
而那時，她幾乎已經完全被沈霜放棄，并沒有陪在她身邊。
赫連珩更是決然離開，先是躲了她幾個月，又去了國外，回來兩人就開始準備婚禮。
他的人也都沒有待在她身邊。
蘇清死了，張默默瘋了。
唯一陪在她身邊的人，是當時一個找暑假工的女大學生。
女大學生的母親病了需要一大筆手術費。
溫卿落第一次見她是在醫院，她抱着診單在走廊裡哭。
溫卿落遞給了她幾張紙，女大學生很是感激。
似是看出溫卿落穿的價格不菲，便詢問可不可以讓溫卿落給她找個工作。
幫人看孩子，洗衣服做飯當女傭都可以。
溫卿落一時心軟，便将自己當時存的大部分積蓄給了她，讓她每天給自己做三頓飯，收拾一下房子就行。
女大學生非常感激，兢兢業業的照顧了她很久。
她的名字很好聽，叫方瑤。
後來，溫卿落的身體越來越差，也沒有了治療的必要。
但方瑤還是堅持每天喂藥。
最後一個月，方瑤因為學校有事，溫卿落就讓她回學校了，找了新的護工。
護工對溫卿落熱情了半個月，見溫卿落半死不活也沒有人管，便也不管了。
溫卿落就那麼自己硬生生挺了半個月。
這麼看的話，她的毒，是方瑤下的。
而方瑤當時不屬于沈霜、韓青黛、赫連珩，任何一個人的陣營。
到底是誰指使方瑤給他下毒，有待考究了。
但依靠墨子淵的話，大概率……是沈霜？
林簌見溫卿落失神的看着自己，冷笑道：“你抓我來，不會是想讓我給你那位朋友解毒吧？不太可能。”
溫卿落微微一笑：“解毒這件事，從來都由不得你，不是麼？”
林簌突然像明白了什麼，冷聲道：“沈慕念，這個毒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哪怕隻是半成品，單靠我的抗體也是治不了的！”
“林簌，你忘了誰帶你來的，我們墨少爺的苦你還沒有吃夠嗎？當初君晏楚的毒是怎麼解得，如今我們還能怎麼解，如果我是你，我就乖乖配合，免得受的苦更多。”
林簌瞳孔驟縮：“都說我毒，你們也比我差不了多少！”
溫卿落輕嗤一聲：t“那倒是。”
說完，轉身出了屋子。
門外，墨子淵正候着：“你到底在跟他聊什麼？”
“私事，接下來就靠墨少爺了。”溫卿落低了低下巴，擡腳離開。
她走了幾步，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查一個帝都名叫方瑤的女孩，她母親叫李桂蘭，有嚴重的肝病。”
“是。”對方回複很快。
溫卿落收回手機，擡頭看向了頭頂蒼穹，有落葉飄下來，帶着寒秋的涼意。
一個小時左右，對方把方瑤的全部消息發了過來。
方瑤，帝都方家的私生女。
原本是有希望被接回方家的，但方家的少爺不同意，方老爺子便棄了那母女兩人。
方家。
溫卿落腦海中閃過前世的故事脈絡。
原來是這樣，在當時的情況中，唯一能利用方家拿捏方瑤的人，隻有一個人。
赫連倩倩。
沈霜為了在後來的戰役中保住赫連倩倩，把她嫁給了方家的少爺。
“你妹妹長得……挺好看，隻不過，跟你一點都不像。”
溫卿落赫然想起方瑤當時看到全家福時的表情和神态。
“哪裡不像。”溫卿落問。
“她黑，我是說，你很白，她比你黑多了，黑多了。”
後來，方瑤又說：“沈小姐，下輩子我當你妹妹吧，我一定好好對你。”
這種穿插在漫長歲月中，非常不起眼的幾句話。
現在回想起來方瑤那時的神态和表情，溫卿落隻覺得骨髓都是冰的。
她想過沈霜，想過赫連珩，想過赫連珩，就是沒有想過赫連倩倩。
但沒想到，最後用那麼殘忍的方式殺了她的人，會是赫連倩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