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貼身人，她怎會不知王氏的心病，也是因着生小姐時的艱難，與大爺的薄情，夫人才會對大爺徹底冷了心。
“夫人，一切都過去了，梁氏畢竟隻是個小妾，與您比不得的。”
王氏搖搖頭，沒有接話。
薄情的人，即便再來無數次，也依舊沒有心腸，不會生出人性。
無論梁氏還是當初的她，又有什麼區别呢。
王氏倚着床頭，擰着眉發怔。
院外突然響起丫鬟的見禮聲，她這才斂了神色，沒甚溫度的看向門口。
林大爺一身藏青色長袍，依舊豐神俊朗，她卻再無年少時的心動。
“夫人，你…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适？”林大爺蹙眉看着王氏，眼中帶着關心。
王氏看着他，心底隻餘寒意，“沒有，隻是…有些不痛快。”
林大爺面上有些讪然，隻以為她是因着梁氏産子一事不快。
“梁氏生的，是男孩女孩？”
“女孩。”王氏坐起身道。
林大爺點點頭，有些松口氣，“如今府上事忙，若是你…力不從心，便将孩子送回江南，放到母親身邊養着。”
他帶着幾分試探，斟酌着語氣同王氏商量。
一個庶出之女，不值當傷了夫妻情分。
王氏聞言，眉間冷意更濃，“那畢竟是你的女兒。”
林老夫人最是憎惡庶出，隻怕落到她手裡，日子不會好過。
她知曉林大爺是顧及她的感受，可不知為何，她隻覺心冷。
那個小娃娃，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卻這般随口定下她的人生，渾不在意她的死活一般。
“……”林大爺面上僵硬，看着王氏的冷臉，也有了幾分氣。
他這般小心翼翼，全然憑她做主，可她卻依舊不曾給個笑臉，冷冰冰的。
“這事的确是我的不是，可我已經盡力補償于你，什麼都聽你的，你還想如何？”
王氏擡眼看着生氣的林大爺，神情木然。
林大爺就去一拳打在棉花上，氣的甩袖轉身離去。
“梁氏…死了。”王氏随口道，帶着幾分漫不經心。
林大爺蹙眉停住腳步，“我知道，你看着處理就是。”
“是她自己非要生的，如今遇難，也是她的命數。”
王氏“嗯”了一聲，沒在言語。
林大爺沒等到她開口挽留，氣的腳步都帶了幾分力道。
王嬷嬷在一旁看着，很是無奈，“夫人，一個妾室而已，你何苦與大爺為難，況且，大爺的确也盡力補償您了。”
在她看來，林大爺能有今日的退步，很不容易了。
王氏一雙眼睛，帶着幾分茫然的水霧，看着王嬷嬷，“王嬷嬷，如果，當年生婉姐兒時，我沒挺住，他…是不是也會像今日提及梁氏的死一般，毫無波瀾，漫不經心？”
他是不是也會毫無溫度的道上一句，是她的命數？
王嬷嬷一哽，眼圈發紅。
“夫人…都過去了。”
王氏點頭，“是啊，都過去了，可這道坎，卻時時絆的我渾身是傷，血流不止。”
她不知旁人如何，又或許是她太過矯情，但這份痛，卻足以她記恨林大爺一生。
……
林清婉得知梁氏的死訊，也隻是怔愣幾息，随後若無其事的點頭，很是平靜。
梁氏是妾室，本是隻能随意尋個山頭埋着，可王氏既要養她的孩子，便是為着與那孩子的情意，也要給她一個體面。
府上并未掀起一絲波瀾，還如往日一般平靜，隻一頂薄棺，從後門處悄無聲息的拉回了梁氏的老家。
林清婉垂頭看着小小的一團，連眼睛還未睜開的小娃娃。
“你倒是命大。”她摸摸小人的小手，淡聲道。
若非梁氏出事，按照梁氏那個吃法，本是一屍兩命的結局。
許是這丫頭命不該絕，與林家有一世的情分。
小丫頭仿佛知曉一般，無意識的抓抓林清婉的手，輕砸着嘴。
王氏在一旁看着，眼神很是平靜。
“正因為她命大，我才願意将她養在身邊。”
她一直都信命，既是陰差陽錯，讓她活着，那她就不會違逆天意。
“阿母可想過接下來如何，這孩子畢竟是庶出，您當真打算就這麼…養在您膝下……”
若是記在名下，倒還算名正言順，可王氏有兒有女。若是不記，又難免被人诟病。
王氏看眼安靜睡覺的小奶娃，道，“不過是分個屋子，請幾個奶嬷嬷的事而已。”
她自然不會像教養林清婉一般上心，隻安穩将人養大即可。
若時間長了，當真有了感情，疼她些，也無不可。
林清婉，“若阿母不曾動記在名下的想法，何不将她交予後宅的那兩個妾室養，也省的遭人言論。”
嫡母養庶子，大多是記在名下，親手教養，可她知曉，母親怕是過不了心中的坎。
如此，嫡不算嫡，庶又不庶，委實不妥，不如交出去幹淨。
王氏搖搖頭，“我昨日也曾這般想過，可……”
“後院那兩個，都不是什麼良家出身，不太合适。”
“她畢竟是個女孩，雖是庶出，往後也挂着林家女的名頭，若是名聲不好，于你也受影響。”
跟着小妾，學的也同樣是滿身小家子氣，吊着眉梢，裝巧賣乖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