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着。
1号病房裡，兩人的交談即将臨近尾聲。
隻不過，商陸臉上是罕見的沉重，梅莉的表情也有些耐人尋味。
梅莉語氣随和，友好地提醒道：“辛稚夏女士，或許并不是一個值得合作的夥伴。”
商陸眸光一閃，眼神變得淩厲。
“何以見得？”
肖一在旁，适時回答：“你們是破了我們副本結算速度最快的記錄，這的确很值得你們驕傲。但這個副本不限時，還加入了我們，更多時候是有益于你們的。通關率低到這個程度……”
停頓片刻，他撓着頭笑了笑，“她的操作對我們來說是很有趣的，因為我們從沒見過如此瘋狂的舉動。”
笑容轉瞬即逝，雙眼不住地打量商陸。
“但對你們玩家來說，她這個舉動可全都是滿滿t的惡意。”
聞言，商陸眼神微閃，“她，是得病了。”
手不自覺地放進口袋裡，在觸碰到那塊手帕後，歎了口氣，“控制不住自己。”
梅莉微微一笑，言辭卻犀利無比。
“你難道沒想過，如今你的一言一行，其實是受到了病症的影響嗎？”
見商陸的雙眼毫無波動，她輕笑出聲。
“如此維護一位曾經針對過你的人？”
商陸眼底滿是笑意，回以溫和一笑。
“再如何針對我，我們都來自一個世界。”
梅莉若有所思，手指輕點着下巴，反問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眼神恍惚片刻，輕聲回答道：“這可不見得，商甯朗先生。”
商陸嘴角輕微上揚，霎時恢複如初。
正色道：“生時尚且未能相逢，死後又從何談了解。”
言罷，他看了眼手環，有些冒昧地站起身來。
不同以往那般客氣，兀自打斷了兩人之間的交談。
-
七組研究廳靠近門口處。
辛稚夏此時正單手撐着下巴，跟對面的三人組相談甚歡。
如今，她不用再戴辛芭萊茵的面具，格外的放飛自我。
三人組人均兩次紅了臉龐。
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被人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被誇得眼睛直冒心心的維拉，索性停止轉動腦筋。
想起眼前人即将離開，一臉不舍地頻頻打量着。
“這次真是多虧你們啊！真是遺憾。如此優秀的組員居然沒分給我。”
辛稚夏自然是深谙誇誇本領的，不過這次同樣是她自己内心的真心感慨。
有優秀的組員和有靠譜的隊友，本質上是一樣的。
由内而外，羨慕極了！
見對面三人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辛稚夏眨了眨眼繼續道：“不要謙虛。過度的謙虛可是驕傲哦~可惜了，歐拉竟然有事不在。麻煩你們一定要代為傳達一下，我對她的真心誇贊。要不是時間不夠，我現在肯定要跟你們一起吃個飯來料表敬意的……”
侃侃而談期間，她隐約聽到後方傳來了腳步聲。
伴随着熟悉的聲音一起到來，“看來，畫餅大師·辛芭萊茵組長的演講還未結束啊。”
辛稚夏頭也不回地反駁道：“别聽他胡說。我跟你們之間的友誼天長地久。”
本來維拉聽到後，倏地站起身來，表情都有些憤慨。
如今卻唯有瘋狂點頭地附和，“就是就是。商陸先生哪裡懂我們！我們可是一起做過大事的！”
有了他人的助力，辛稚夏皺了下鼻子，輕哼一聲。
“他就是羨慕我們，氣我不帶他一起玩！”
身後傳來商陸略顯無奈的笑聲。
辛稚夏亦是朝三人溫和一笑，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手環，起身與他們告别。
“我要走了，希望能有緣再相見。”
跟布萊茲和諾亞的離别很簡單，隻需揮手說再見。
唯獨維拉特立獨行。
給了看似是擁抱，實則恨不得像個考拉一樣，扒在她身上的離别大動作。
在淚眼汪汪某位的目送下，辛稚夏和商陸緩緩走出了研究廳。
待四周安靜後，商陸不由輕笑出聲。
“短短不到一天，你就跟組員混熟了？”
辛稚夏眼神重回鎮定，語氣淡淡地答道：“那倒不是。是因為沒脫離開副本，我還是辛芭萊茵組長，NPC們亦是如此。悠雲他們的名字也不會改回去，莉莉子的自然也沒有。因為需要玩家自行探索，遊戲結束後一切都沒有完全恢複。也就是副本的設定罷了。”
商陸微微偏頭，看向辛稚夏的側臉，抿抿唇，有感而發。
“辛女士，還是一如既往的清醒。但，能感覺出你是有些沮喪的。”
辛稚夏聳聳肩，無言以對，默認了這個說法。
半晌，她語氣認真地道：“當你發現身邊可愛的人們，其實都是為了流程扮演出來的時候，沮喪自然是難免的。”
商陸沉吟片刻，有些感同身受，想要出言安撫一下。
忽而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起來。
“辛夷怕不是在一語雙關吧？”
可愛的NPC們營造出來氛圍，他此前亦是在扮演着商可愛。
辛稚夏歪頭，先是擺出一副“你在說什麼呢？”的樣子，随即像是後知後覺明悟，捂嘴笑得愉悅。
“啊呀，這怎麼會呢！”
商陸微笑颔首，表面上迎合她，心中卻是保留了自己的觀點。
隻當她是在嘲諷他，遺憾商可愛的存在并不長久。
兩人散步一般，避開人群的注目，來到了特殊病院的小花園裡。
待不穩定的因素消失在視野裡，辛稚夏示意一起坐到長椅上。
兩人再度複刻了一天前的景象。
不過，這次隻有他們兩個人，同坐一長椅，也不再是隐隐隔開一段距離。
劍拔弩張的氛圍早已消散。
辛稚夏輕拍了下白大褂，順勢撫平上面的褶皺。
語氣随意地道：“我不在場，你和梅莉的溝通效果應該不錯吧？”
商陸了然一笑，“效果是還不錯。”
辛稚夏轉過頭來面朝他，笑容親切和善。
“怎麼說？看在我這麼自覺的份上，商可愛不想再分享點信息出來嗎？”
商陸下意識擡手扶了下眼鏡，用以掩蓋些許不自然之處，強行恢複正經之色。
“你既然判斷出NPC需遵守規則，就該知曉他們無法過多透露的源頭。”
一句過後，他已重拾原貌。
“死亡空間，無處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