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稚夏腳踩樹枝，若有所思。
向下望去，距離地面的高度，令她頭暈目眩。
仰頭看去，距離撥雲見日，有段不算近的長度。
這兩段距離同比例對照一下。
辛稚夏坦然道：“可能是按照摩天輪座艙進展劃分的。”
十一點半進入虛拟的真實世界，那邊将近九點時從裡面脫離而出。
死亡空間的摩天輪座艙，按照他們所想運行的話，應該也是大概這樣的高度。
在尋找到距離不遠的商陸，以及看見腳下某一處的小白後，辛稚夏便強行忽略了外面的“風景”。
實在是因為“太美”了，讓她覺得自己不配觀賞。
這些流動着透明液體的“小木屋”，說是蟲卵，更不如說是提供營養的。
辛稚夏僅憑借自己的左眼，就将眼下這一情景看清。
“不明營養”來自“小木屋”裡的人，随後通過液體流向樹枝，緊接着緩緩流入這棵巨樹。
經過一番推測，辛稚夏認為這些人，可能都沉溺在“虛拟的真實世界”裡。
“玩家沒能通關，變成了營養液。”
這很合理。
“合理個屁……”
辛稚夏嘴角一抽，默默唾棄自己。
短時間内，就将當前狀況理清楚，她忽然就感覺失去了方向。
所幸，有人主動來幫忙了。
辛稚夏餘光一瞥，旁邊的樹枝突然蠕動起來。
她下意識站直身體，手中捏住六角飛镖，就想朝前方投擲而去。
粗壯的樹枝靜靜地扭動着，分裂、纏繞、逐漸成型……
緊接着，就看見伊桑從中化形而出，嘴角的笑容分外詭異。
“你好啊，辛稚夏。”
“啊？！”
這是進入死亡空間後，辛稚夏第一次發出如此不淡定的聲音。
人吓人，吓死人。
這裡的氛圍本就詭異，伊桑偏還要添油加醋。
然而，他好像并不覺得這樣很冒昧，笑得格外燦爛，語氣裡滿是驚喜與興奮。
“恭喜你，闖關成功了！”
“你已經達成複活條件，現在就要使用複活嗎？”
聞言，辛稚夏久久沒能回神。
半晌，她唇角一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這麼簡單？”
伊桑點頭應是。
“當然。”
見對方似乎有些不相信，伊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你覺得這很簡單？那你也有點簡單。”
辛稚夏緘默不言。
“你看看天上這些人，他們都覺得這很難。”
伊桑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看起來真實且安逸的生活，是每位遊客都想要過上的幸福日子。”
辛稚夏眸光一閃，不置可否。
是了，不是每個人都是自殺進來的。
真正毫無眷戀的人，大概也早已二次死亡。
伊桑坐到樹枝上，雙手撐在身側，晃悠着兩條腿，極其認真地說道：“看看，包括跟你一起進入的人，到現在也都沒有出來。”
聞言，看着一上一下，兩個“蟲卵”裡的人，辛稚夏眉間緊蹙，變得有些煩躁。
這兩個人不會真的不信邪吧？
還是說，她跳樓之後真的變成了一灘肉醬？
以至于……把這倆人吓得産生陰影，根本就不敢跟着嘗試一下？
辛稚夏眼皮直跳，不再幻想腦補。
伊桑見狀，直爽地笑了笑，“都是過客啦~”
“你現在已經成功達成，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了。要我現在帶你下去嗎？”
聽着伊桑說的話，辛稚夏不禁眼神閃爍，大腦則在不停運轉。
“等一等吧。”
伊桑聳了聳肩，打量一眼商陸t和小白的方向，然後便旁若無人地接着晃起腿來。
“小孩子心性。”
得出這一結論，辛稚夏就想使點壞。
“如果複活關卡失敗了，他們就會變成營養液嗎？”
所謂使壞，不過是套話。
隻不過，伊桑沒有脫口而出，反而是面露深沉，意有所指地說道：“問我，你不一定會得到真實的答案。你還不如去問問……”
說到這裡，他又再度回歸純真的模樣，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像是小孩子說錯話了一般。
面對某個比她還狡猾的小戲精，辛稚夏的太陽穴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目露沉思過後，她取出[阿塔麗女王的幻海之心]。
無論是什麼樣的副本，各種NPC的能力都不一樣，但歸根結底，他們知道的一定比她知道的要多。
多到……辛稚夏覺得匪夷所思。
項鍊入手，觸感溫潤，散發出淡淡的光華。
伊桑盯着項鍊，雙眼亮晶晶，驚歎出聲。
“真是個好東西。”
恍惚之中好像還能看見，對方的嘴角似乎要流下什麼。
見此，辛稚夏默默捏緊了項鍊。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風水輪流轉，這下輪到她自己有點怕。
伊桑光明正大地擡手擦了擦嘴角，随後笑得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不過，複活之後，也用不到了。既然帶不走，何不用完了？”
言下之意是，他的建議很中肯。
“好主意！”
言罷，辛稚夏直接轉身擋住，背對伊桑使用道具。
要問什麼問題，其實她早就想好了。
“在最終的複活關卡裡，玩家遊戲通關失敗，會面臨什麼樣的狀況？”
問的不是成功之後會如何，而是失敗之後會如何。
泛着光華的項鍊，在崩碎之前，留下了最後的吟唱。
“兩個選擇。”
語調悠揚，嗓音溫柔，該是阿塔麗女王的聲音。
此時的辛稚夏卻無心欣賞。
放在身側的雙手蜷起，瞳孔微微縮緊，腦海裡是阿塔麗女王和明月兩人的聲音。
“選擇？還是兩個？”
怎麼遊戲失敗，反而還像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