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娴更覺得詫異。
連程筠都從竈屋裡探出頭盯着這邊。
她們和丹陽郡主熟悉，書信也有往來，怎麼成親這麼大的事都沒有提起過，這不符合常理。
柳慧娴知道程筠心裡的疑惑，問道：“和誰？”
“甯王。”
“這怎麼可能！”柳慧娴猛地瞪大眸子！
當初丹陽郡主在這裡的時候，她對甯王的态度衆人有目共睹，怎麼可能會選擇甯王成親。
再說了，甯王那樣的為人根本就不是丹陽郡主所喜歡的。
恐怕這世上隻剩下甯王一個男人，丹陽郡主也不會選她，這種話，她可真真切切地說過。
難不成回了京城，兩人看對眼了？
那更不可能了。
有珠玉在前，誰會喜歡朽木！
柳慧娴懷疑道：“祖父，你是不是聽錯消息了，這種無稽之談怎麼能說出來，小心毀了t丹陽郡主的名聲。”
柳老胡子一動：“你看我像是胡說的人嗎？要不是十拿九穩，我怎麼可能說給你們聽。”
“那丹陽郡主怎麼不跟我們說？”
柳老歎了口氣：“這也是最近決定下來的，誰都沒弄懂裡面的關鍵之處。”
“可……”
柳慧娴還是不相信。
這消息肯定出了什麼岔子，不然就是别的原因！
反正丹陽郡主絕對不可能同意嫁給甯王。
“是大長公主逼嫁？”程筠沒有了做飯的心思，問了句。
容嬸過去接替了鍋鏟。
“那也不可能，大長公主老來得女，隻有丹陽郡主這麼一個女兒，疼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把她推入火坑。”
柳慧娴說了句，她對京城裡的勢力分布還算清楚。
聽完這句話，程筠和柳慧娴齊刷刷地看向柳老。
期待着柳老嘴裡還能吐出點話來。
“别這麼看我，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是有這麼個消息傳過來了。”
程筠道：“肯定是你消息有誤。”
“絕對不會錯！”柳老眼珠子瞪圓了，“這可是當今首輔給我傳的消息，那老匹夫不可能騙我。”
他雖然在這小鎮子上，但消息脈絡網還在。
尤其是老一輩的臣子。
“那對方有沒有說為什麼？”
柳老目光閃爍不定，顯然知道了些什麼，但不肯說實話。
“祖父！”柳慧娴哪裡不懂他，急忙叫了聲，“你再不說，我就把你的胡子通通拔了，再送你回去。”
“你這丫頭，是我孫女還是别人家的孫女？”
柳慧娴嬌蠻地道：“你看着辦吧！”
反正她身體好了之後，說話做事，不用再那般拘束了。
柳老深深地吸了口氣，往下說。
“等吃過年夜飯再說也不遲，今天還是不要掃興了。”
聽見這話，衆人還是不太配合。
對丹陽郡主終歸是擔心的，畢竟都是朋友。
可柳老嘴巴像是沾了膠水，接下來怎麼問，他都一聲不吭。
沒辦法，程筠隻好折回竈屋。
“相公，你知道嗎？”她去看謝三郎。
謝三郎老實本分地道：“這件事應該是最近幾日的，我的消息并不如柳老活泛。”
“唔。”程筠應了聲。
要是讓她知道謝三郎也跟着隐瞞，肯定要他好看！
謝三郎回以一笑。
他往竈坑裡扔了個木柴：“别太擔心了，興許是柳老誇大其詞。”
“但願吧。”
說是這麼說，衆人心裡揣着這麼一件事，總歸有點惴惴不安。
半個時辰後，鞭炮轟鳴，辭舊迎新。
大街小巷都是火藥味，那股子味道，嗅起來竟然别有一番風味。
最主要是，有種很久沒體會過的年味了。
小孩子們在胡同裡玩着鞭炮，時不時地傳來樂不可支的笑聲。
飯菜端上桌。
為了防止飯菜變冷，桌下面還擺了兩盆炭火，邊吃邊烤火，根本不擔心冷了。
“這叫紅燒排骨。”
程筠指了指另外一道菜：“這個叫土豆炖牛腩，這裡面還有魔芋，你們應該是頭一次吃。”
“魔芋？”
程筠點頭：“我在山上找的，這個季節不多見，找了很久才找到幾株。”
初冬時，山上野獸都冬眠去了。
她想去看看有沒有草藥，哪知道正好碰見了一個山谷，那山谷裡氣溫溫和，長着魔芋。
挖了老半天才整了兩棵。
她連杆子都帶回來放在了地窖裡，用土壤封存。
好在容易保存，等到今早去看的時候，都還沒有壞，她就拿出來做成了菜。
柳老吃了一口，又抿了口美酒。
“是不錯，滑滑嫩嫩。”
程筠輕笑了聲。
“口感是挺好的，喜歡吃就多吃點。”魔芋清理得很幹淨。
“來！”
就在這時，柳老拿出紅色紙殼子包的紅包，往程筠這邊遞過來。
“你們啊，一人一個。”
程筠盯着紅包有些驚訝。
“不多，拿着壓歲！”
柳老眯起了眼，其樂融融地道：“我給的，你們可不能拒絕，都拿着。”
長輩賜不敢辭。
更何況還是大年三十！
不過程筠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該拿的她才拿，不該拿的，她絕不會碰。
她看了眼謝三郎：“柳老，這些你給昭寶和珺寶，我和三郎都成親了。”
“在我眼裡，你們都是孩子。”柳老從帶來的包袱裡又拿出幾個紅包，“你們都有，他們也有，一個都不會落下！”
謝三郎替她拿了過來。
“收着吧，他可不愁吃穿，得一點是一點。”
柳慧娴跟着點頭：“沒錯，我祖父的小私庫可滿滿當當的，筠娘你别客氣。”
說着，柳慧娴拿了紅包遞給昭寶和珺寶。
連大丫三姐妹都有。
“謝謝柳東家。”
“謝謝柳姐姐。”
衆人異口同聲，這是幾個人第一次收到壓歲錢，自然高興極了。
程筠也沒吝啬，和謝三郎把準備好的紅包遞了過去。
而在縣城裡的小乞丐，正住在那個小院子裡。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守着屋子。
看着天上飄下來的雪花，他想着，再過幾天自己會不會餓死或者凍死。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小乞丐警惕地道：“誰！”
“有人在嗎？”
小乞丐走到外面去開門，他奇怪地道：“你是誰？”
外面是個不認識的人。
“我是程東家手底下的夥計，這是她讓我給你送來的吃食和糕點，裡頭還有月錢和壓歲錢，這些是給你新做的被窩和棉襖鞋子，各兩套。”
“東家還吩咐了，讓你在這好生住着守着，今日是過年，你記得洗澡，洗掉今年的晦氣迎接新年，明年定然會越來越好。”
夥計是個伶牙俐齒的，面善。
小乞丐沒有懷疑身份，因為他這樣的人，在大年夜，隻有程筠在這個時候還會想起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乞丐的眼睛濕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