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偷偷在雲層後探出一邊，勾勒着夜空中的一抹皎潔。
裴詢一回來，就看到紀沄枳正在小書房裡搗鼓什麼東西，他輕輕叩了叩門檐。
紀沄枳下意識地把東西藏了起來，後用身體擋着，“你回來啦？”
她抱起兩壇葡萄酒就往外走去。
裴詢也并未細究，第一時間過去将酒壇子接了過去。
“上次喝你準備的那個桂花酒，不知為何就醉得那麼快，這次我們喝葡萄酒吧，不然我怕我都堅持不到新的一日的到來。”
紀沄枳歡快地走到院子裡，指了指一個較高的屋檐，“我們去閣樓的屋頂吧！”
裴詢都順着她。
紀沄枳先一步借力飛了上去，裴詢緊跟其後。
“哎……？”
紀沄枳還是第一次這麼“上房踩瓦”，沒想到屋頂的瓦片有些讓人打滑，一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小心。”裴詢的手裡一左一右抱着兩個酒壇子，隻好用身體去接。
紀沄枳的後背撞在裴詢的身上，還好她手快抓住了裴詢的胳膊站穩當了，捂着小心髒拍了拍，“吓死我了。”
“坐坐坐！”
裴詢低頭淺笑。
她在他面前似乎越來越沒什麼顧忌了。
不是芸懿帝姬的時候，就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小朋友。
會有一些小冒失，會毫不掩藏地表達自己的小情緒，會自然而然地和他親近，鮮活又明亮。
站在不同的位置，看到的風景總會不同。
帝姬府的位置雖遠離鬧區，但從這裡望去，依舊能看到明明亮亮的燈火，一盞又一盞地熄滅。
紀沄枳眺望着遠方，去過的地方便會印刻在心裡。
哪怕她現在并看不到具體的景緻，聽不到什麼聲音，可那些曾經路過的熱鬧的場景在這一刻還是會閃回在她的腦海裡。
車輪滾過，小販吆喝，食物飄香，孩童吵鬧……
往她的身後看去，便是一片漆黑。
但紀沄枳也知道，那裡是宿無山的方向，在山裡轉悠了幾天，就算閉上眼她也能勾勒出山峰綿延的形狀了。
人的記憶就是一個這麼神奇的東西，而她的記憶尤為好。
目之所及，耳之所聞，心之所念，不論是清淺的還是深刻的，總歸會留下些什麼痕迹。
就好像……她與裴詢相處的這兩三月。
短暫，但也留下了些什麼。
紀沄枳抱起酒壇子，咕咚咕咚地灌了幾大口酒，“爽！”
“慢些喝。”裴詢的語氣裡帶着寵溺，“今晚不是不想醉嗎？”
紀沄枳輕笑了一聲，“嗯。”
隻是有時候，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品味着殘留在口腔裡的那抹甘甜，輕聲問道：“裴詢，你是不是…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呀？”
紀沄枳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問這話的時候在努力地用着正常的口吻，可還是能夠讓人聽出來輕微的顫音。
裴詢也灌了一口酒，順着酒液滑入喉嚨“嗯”了一聲。
“找到了。”
他側頭看着看月亮的紀沄枳，“找到了我的，親舅舅。”
“嗯。”紀沄枳頓了一下，随後勾起唇角看向裴詢，“我真心地為你感到開心。”
為你，終于知道了自己是誰而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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