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的聲音很啞,他兇腔裡盛着太多洶湧的情緒。
有千言萬語想要和她說。
可是張嘴,卻也隻吐出了對不起三個字而已。
就再也說不出其他。
他沒等到程梨的聲音,心裡沒有覺得失望,或許潛意識裡早就意識到,等不到了。
在此刻,左寒有一種無比清醒的感覺——我會失去她。
左寒站起身來,身形都有些搖晃。
西褲松垮地扣在了腰間,露出他勁瘦的腰線和深刻的脊溝。
他随手扯了襯衣套上,胡亂扣了扣子。
然後轉身想要給程梨的衣服穿上,可是想到一轉身,就可能會看到程梨失望的眼神……
左寒第一次覺得,轉身的動作這麼難。
程梨看着他僵直的脊背,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瞬間,好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似的。
于是,在左寒轉身的瞬間……
他幾乎将嘴裡的肉都咬破了,口腔裡一片腥甜,連帶着呼吸裡仿佛都多了幾分血氣。
才努力轉過身來。
但卻沒有看到程梨失望的眼神,隻看到了她蒼白的臉,和緊緊閉上的眼睛。
看着她輕輕顫抖的睫毛,左寒身體輕輕搖晃了一下,原來她已經不想再看到他了嗎。
左寒木着手,給她将衣服套上。
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一個音節都沒有。
兩人之間,似乎已經無法再正常交流。
沉默,隻有沉默。
整理好了衣服和床被,左寒坐在床邊。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程梨之間,明明隔得這麼近,但好像已經……很遠很遠。
他站起身來,從房間裡走出去。
聽到房門咔哒一聲關上的聲音,程梨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看着機艙的天花闆,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很快就有人進來了。
是鄒姐,鄒姐走了進來,腳步和表情都有些興奮,又有些小心翼翼的。
“梨梨!你還好吧?”鄒姐走到床邊,“先生讓我進來照顧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程梨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好那就好。”鄒姐自顧自說道,“哎呀,我好緊張,我還是第一次坐飛機,而且這還是私人飛機呢……哎?”
鄒姐說着說着,就看到程梨眼角滑落的淚水,她一愣,“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鄒姐當即就想要起身,“我去叫先生進來。”
但程梨倏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聲音又啞又沉,“别,别叫他。”
一聽到程梨這話,鄒姐想到先前左寒出去時的表情……
鄒姐輕輕歎了一口氣,“好我不叫他,你别哭了,快别哭了。”
鄒姐輕輕抱着程梨。
程梨終于按捺不住,頓時泣不成聲。
外頭,左寒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舷窗外頭的雲海,紅了眼眶。
空乘原本想要給左寒倒杯喝的過去,被沈胤伸手一把攔住了。
“不用了,别打擾左先生。”沈胤沉聲說道。
左寒就一直那樣,坐在靠窗的座位,目光看着窗外的方向,有些走神。
看起來,就像靈魂都出竅了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鄒姐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沈胤剛想提醒一下左寒,但還不等自己開口,就看到那個已經對窗坐了好久,靈魂出竅了似的男人。
那麼迅速的回過神來。
目光幾乎是一瞬間有了焦點,看向了鄒姐。
“她呢。”左寒聲音非常啞,就好像,他心裡的那些洶湧的情緒,将他的内裡,都快要燒幹了似的。
“睡着了。”鄒姐說着,看向左寒,問了句,“先生要不要……進去看看?”
左寒抿唇沉默片刻,一語不發地起身,朝着房間走進去。
床上的女人,已經睡着。
左寒看到了枕頭上的濕痕,也不知道她默默流了多久的眼淚。
她白皙的頸側和耳後,還有着他先前沖動之時,留下的吻痕……
左寒走過去,在床邊坐下了。
明明隔得很近,但卻覺得好像很遠。
以前還覺得歌詞裡很扯,什麼叫我站在你左側卻像隔着銀河……
現在他明白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沈胤進來,沒做聲,隻在門口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飛機準備降落。
飛機下降高度的時候,程梨醒了過來。
鄒姐扶着她坐起身來,“我們準備到啦。”
程梨輕輕點了點頭,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着周圍掃了一眼,并沒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了,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失落?
她不知道。
枕頭上的淚痕已幹,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的。
感覺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如果不是身下還有隐隐約約的疼,在不斷提醒着她,先前差一點就和左寒……真正發生關系了。
飛機終于降落。
起飛的時候,程梨昏睡着無知無覺,降落的時候,倒是能夠從舷窗俯瞰江城的夜景。
非常漂亮,但和海城的景色似乎是兩種不同感覺,海城有着長長的海岸線。
機組顯然都是非常有經驗的,降落的時候,非常絲滑,甚至連一點點頓挫感都沒有,一個完美的kisslanding。
降落後,飛機滑行到了自己的機位。
很快就有人上了飛機來,将程梨從飛機上擡了下去。
程梨這會子倒是知道自己昏睡的時候是怎麼上飛機的了。
盡管她刻意不想去注意,但無奈的是,私人飛機的機艙沒有民航客機那麼大,所以不管她想不想注意,從房間到機艙口出去的過程,都能夠注意得到。
左寒已經沒在機艙裡。
被擡下飛機之後,就看到飛機旁邊已經有車子在等待着了,一輛黑色的有着無障礙設施的高級保姆車,開着門等着她。
程梨轉眸看了一眼,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架飛機的全貌。
像是停在夜色中的一架線條流暢的鳥。
機尾的引擎上印着它的型号,灣流G650。
機身上ZS的LoGo顔色很淺,宛如水印一樣印在機身上。
尾翼上,印着一個草書的‘寒’字。
其實很多時候,人是沒法準确的直觀的感受到世界的參差的。
比如,其實在從邱瑾口中得知左寒的家世時,程梨雖然察覺到了落差,但還沒有那麼準确直觀的感覺。
直到此刻,她看到了這架尾翼上寫着他名字的大家夥。
那種世界的參差,鋪面打在了她的臉上。
「今天當不了努力四更的七七了,這個劇情差點卡死我,改半天……
但還是想求一波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