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門窗是秦王親自設計。”程彎彎不疾不徐的道，“門窗是有些昂貴，不過我相信你們的爹娘應該負擔得起。砸吧，我寫了賬單命人送去你們爹娘手上，反正蕭秦大學堂不會吃虧。”
龐傑氣的額上青筋都在跳。
這婦人，竟然拿秦王和他們爹娘來威脅他們。
可偏偏，他們吃這一套。
“龐兄，算了吧。”李健小聲道，“不就是投壺麼，穗夫人要玩就陪她玩玩呗，多大點事兒，何必鬧到爹娘那裡去？”
他可不想再被老爹抽鞭子。
龐傑也不想再被爹娘吊起來打一頓。
他順着台階往下，冷哼道：“看在你是穗夫人的份上，給你幾分薄面。”
他折身走到講台下方，撿起一顆小石子，看都沒看，擡手随意一扔，就扔到了瓦罐之中。
程彎彎輕笑：“你投的這麼準，射箭應該也不錯，有這樣的本事，就該報效國家建功立業，而不是……”
她收斂笑容，搖了搖頭。
龐傑被她誇了一下，心中莫名受用。
可是她突然又滿臉遺憾的搖頭，這神情，像是一根針紮在他的心頭之上。
他撇了撇嘴，沒說什麼。
李健立即跟上，同樣的，也是一擡手就投中了。
這群二世祖，讀書雖然不行，但吃喝玩樂很有一套，就算是最差的那個，也隻是投了三次就扔進去了。
程彎彎拿出鑰匙，微笑開口：“記住課後作業，明天早上交，好了，都下課吃飯去吧。”
她将教室的門鎖打開，四十多個人湧着往外走。
等到了外頭，這些人才敢放肆大膽的說話。
“這位穗夫人看着溫溫和和的，手段花樣還挺多。”
“這樣下去，我們很被動啊，龐兄，難不成接下來我們就這麼乖乖聽穗夫人安排麼？”
“先不說這個了，在課堂上坐了一下午，腰酸背痛肚子餓，走走走，吃飯去。”
一行人朝膳食堂走去。
這會兒，已經是酉時末了，再有一會兒膳食堂就要關門了。
四十一個人走進去，大大咧咧往桌子上一坐。
地位略微低一點的公子哥大聲道：“來人，上菜，上酒，動作快點。”
膳食堂後廚走出來一個胖子，點頭哈腰的道：“王爺和穗夫人吩咐過了，所有學生必須自己拿碗打餐食，飯碗在那邊，排隊在這裡打飯打菜就好，吃完後記得将碗筷放置到那邊去。”
他說完，不敢看這群學生難看的臉色，趕緊轉身回後廚去了。
“穗夫人太過分了。”李健咬牙道，“送走我們的随從侍女就算了，還不許學堂的人伺候我們，難不成，真讓我們自己來不成？”
有人指了指牆壁上的一幅字，寫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老子長這麼大，就沒自己動過手！”龐傑甩手起身，“老子出去吃！”
他大搖大擺的往外走，身後一群跟班呼啦啦跟上。
走到學堂門口，卻見大門緊閉，側邊上坐着一個胡子發白的大爺。
李健冷聲道：“開門。”
大爺的手放在耳廓邊上：“你說啥，我沒聽清。”
“我說，讓你開門！”
“啥？”
“開門，讓你開門，聽不懂嗎？”
“啥？”
李健：“……”
他直接上手去大爺身上摸鑰匙，摸了半天啥都摸不到。
有跟班提出翻牆，但一擡頭，就看到院牆上方滿是白色的銳利碎瓷片，這要是紮到了，手絕對得廢了。
“絕，真絕。”龐傑笑了，“好一個關門打狗，好一個甕中捉鼈。”
李健的頭湊過來：“龐兄，你願意當狗當王八我管不着，反正我餓了，我還是回膳食堂吃飯去吧。”
他折身往膳食堂走。
然而，這時候已經過了酉時。
膳食堂直接關門了。
四十一個人傻眼了，使勁錘門，也無人應聲。
不遠處的先生會議室内，陶博士有些憂慮的道：“程先生，要是被這些學生的爹娘知道他們在學堂餓了肚子，怕是會……”
“都是成年人，餓一頓也不會如何。”程彎彎淡聲開口，“大家都坐下來，我給各位好好講一講這積分制。面對不聽話的學生，各位不要急着動怒，對照這個規則扣分就是了，當然，若是他們突然表現的還行，可以破格多加幾分，面對這樣的學生，要狠得下心懲罰，同時，也不能吝惜誇贊和表揚……為了激勵他們，每天清晨将前一日的積分榜張貼在教室門口……”
陶博士張了張口，很想說，這些學生連前程都不在意，又怎會在意區區積分呢？
可穗夫人将所有的規則都已經制定好了，他這時候出言反對，很有唱反調的嫌疑，算了，先試試水吧。
他拿出筆墨紙硯，将程彎彎寫好的積分表按照名次排序，重新謄寫了一遍，然後讓人第二天雞鳴時分張貼到教室門口。
說完了積分表的事，程彎彎根據各位夫子的意向重新安排了課表。
原來一共是七個夫子，兩位請辭之後，就隻剩下五個人了，好在那兩位上的課程是理論曆史和基礎，再去請兩位來就是了，不過并不急于這一時。
五個夫子，陶博士是副山長，不需要給學生授課，剩餘四個人，每人兩天才上半天課，這個任務其實并不算重。
教書育人，教書對夫子們來說都不難，主要是育人。
不過目前穗夫人拿出了一套方針，聽着還挺新穎，不管有沒有用，先照着來吧。
于是，這件事就這麼敲定下來了。
這一夜，程彎彎睡得還算是不錯，但蕭秦大學堂那四十一名就比較難受了。
昨天第一天開學，他們中午沒吃好，夜晚沒得吃，回寝室之後還得自己打水洗漱鋪床，有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打水，更不知道怎麼鋪床……可以說，稀裡糊塗過了一夜。
這一大早，是被餓醒的。
平日早上一睜眼，就有侍女在邊上侍奉洗臉淨手刷牙更衣，可現在呢，叫了半天也沒人來。
于是，一個個的隻能唉聲歎氣的從床上爬起來，胡亂的換了一身衣服，頭發随便弄兩下，至于洗臉……根本就不知道去哪裡打水，洗臉隻能暫時略過。
他們還想睡，但不能睡了，因為再睡下去，就錯過了早膳時間。
上不上課是其次，最關鍵的是，得先把肚子給搞飽了。
“龐兄，快點。”李健催促道，“你再磨磨唧唧，我就先過去了。”
“等一下又不會死！”龐傑怒道，“我的襪子找不到了，你趕緊拿一雙借給我穿一下。”
李健摸了摸鼻子：“你當我知道自己襪子放在哪裡似的，反正我穿的是昨天的，隻要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
龐傑：“……”
他認命的将昨天的臭襪子撿起來，屏氣凝神穿上，套上靴子，這才敢大口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