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這一聲在安靜的禦書房内顯得格外突兀。
站在桌案前的老者忽而一頓，擡眸看了過來，眼底帶着幾分錯愕。
“……陛下可是覺得老臣方才所言，有什麼不妥之處？”
帝釋天劍眉微蹙，深邃的鳳眸之中劃過一抹暗光。
但這樣的神色轉瞬即逝，他的眸色很快恢複如常，薄唇微動：
“并無。”
蘇鶴堂欲言又止。
帝釋天眼簾微擡，視線從他臉上掃過，淡聲：
“蘇老有話直言便是。”
蘇鶴堂心中長歎。
糾結了好一會兒，他才斟酌着開口：
“帝尊，爻北六部叛亂已經平定，如今朝中大局平穩，您——後宮空懸多時，是否應當将納妃立後一事，提上議程了？”
蘇鶴堂這話說得委婉。
帝尊這何止是後宮空懸，根本是形同虛設！
别說皇後妃子，他身邊，便是連個侍奉左右的婢女都沒有！
帝尊年少稱帝，上位之時，朝中各方勢力明争暗鬥，争鋒不斷。
這帝位之上，不知沾染多少鮮血。
若非帝尊殺伐果決，計智無雙，隻怕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從前帝尊處境危難，危機四伏，大家不提此事，但如今大權在握，後宮之中卻依然空無一人，他們怎麼能不着急呢？
其實這事兒之前也曾有人提過，但都被帝尊以國事為重的理由壓下了。
可現在——實在是拖不得了！
蘇鶴堂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地位超然，帝尊對他也客氣敬重有加。
大家這才一緻推舉他過來，再次和帝尊商議此事。
當然，蘇鶴堂是個聰明人。
帝尊對這件事的态度，從前幾次的反應中，就不難窺得一二。
所以他這次過來，先說了一些朝中的其他事務，最後的最後，才提了這麼一嘴。
話音落下，禦書房内再次安靜下來。
蘇鶴堂垂手而立，等了好一會兒，卻依然未曾聽到帝尊的回答，不由緊張起來。
他下意識擡頭：
“帝尊——”
這話剛開了個頭，便驟然卡住。
帝釋天靠坐在椅背之上，姿态慵懶散漫，卻又透着一股無法忽視的帝王尊貴，令人望而心生臣服！
他看着蘇鶴堂，薄唇微挑，似笑非笑。
然而這一眼，卻是看得蘇鶴堂心頭猛地一跳，連忙低下頭去！
“原來蘇老今日過來，就是為了說這番話？”
低沉清冷的聲音響起，卻似裹挾無形威壓，沉沉壓在蘇鶴堂肩上！
他頭垂得更低：
“老臣、老臣隻是……隻是為帝尊與社稷着想……”
“本座之前便說過，關于這件事，本座自有考慮。”
帝釋天淡聲開口，
“爻北六部的叛亂，表面看已被鎮壓，但其下黨羽舊部，尚未完全肅清。此事了結之前，本座——并無納妃立後之打算。”
蘇鶴堂一驚：
“可是——”
帝釋天眼神淡淡望過來。
蘇鶴堂的聲音戛然而止，又立刻低下頭去：
“……帝尊恕罪！老臣并無冒犯之意！”
帝釋天沒說話，隻重新将那本書拿起，翻看了起來。
空氣似是凝固。
蘇鶴堂的額頭很快布滿豆大的汗珠。
不知過了多久，那清洌低沉的聲音才再度傳來。
“蘇老年事已高，以後，還是少操些心，多多照看好自己的身體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