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太久，女孩兒雙眼紅腫。
說話時還帶着厚重的鼻音。
傅厭辭一時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的還是錯的。
畢竟，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阿梨，爸爸離開了，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和媽媽。你要堅強起來，好嗎？”
正對上女孩兒眼巴巴期望着的清澈目光，傅厭辭沉默片刻，沉聲說道：“那是人工智能的聲音。”
在想起葉梨之前，面對大夫和護士，黎雪卿說的最多的就是“我要給我老公打電話”。
及至葉梨說爸爸出差了，傅厭辭就知道，遲早有一天，黎雪卿是要給葉暮深打電話的。
一次兩次打不通，還情有可原。
如果次次打不通，那葉梨那個謊言穿幫近在眼前。
“我讓蘭姨找出了爸爸的手機，送去了智能研發部門……”
傅厭辭認真的解釋道：“人工智能會根據爸爸手機裡那些語音的語速、發音自動模拟出爸爸真實的通話狀況，繼而回應媽媽。”
葉梨垂眸，“也就是說，電話那頭，其實是……機器人？”
女孩兒的情緒幾乎是瞬間就低落下來。
傅厭辭點了點頭，連那聲“對”都說不出口。
一口氣呼出去，仿佛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葉梨軟軟的靠在傅厭辭懷裡閉上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葉梨坐起身，“傅厭辭，我想給他……給爸爸打個電話，可以嗎？”
擡眼看去，女孩兒眼眸裡又蓄積起了淚水。
似是直到這一刻都沒辦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傅厭辭點頭，“好。”
看了眼後視鏡，向揚把車停在路邊的樹下，徑自下了車。
傅厭辭擡手拭掉葉梨臉頰上的淚，摸了摸她的臉，“阿梨，我就在外面，一會兒你打完電話我就回來！”
葉梨點頭。
傅厭辭動作輕柔的把她放在座位上，拉開車門下了車。
午後時分，明亮的陽光從前後左右的車窗裡落進來，連同空調裡的暖風一起溫溫熱熱的撲在臉上。
葉梨卻一點兒暖和的感覺都沒有。
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看着“葉總”兩個字。
葉梨的淚唰的落了下來。
親昵的時候叫爸爸，偶爾叫葉總、老葉，更小一點不懂事的時候，還學着媽媽的樣子，直呼其名叫葉暮深。
每次媽媽生氣又無奈的數落她，爸爸都攔着：一個名字而已，哪怕阿梨叫我小葉，我也是她爸爸！
把“葉總”改成“親愛的爸爸”，葉梨擡手抹掉淚，撥了個電話過去。
嘟。
電話響了一聲就通了，回蕩在車廂的聲音溫和飛揚，“阿梨，是不是想爸爸了？”
明知爸爸已經走了。
明知那是機器人。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葉梨依舊淚灑當場，“爸，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車窗一片漆黑，看不到女孩兒的臉。
更聽不到她說了什麼。
可傅厭辭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已經哭的不成樣子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帝都豪門裡能做到的夫妻為數不多。
葉暮深和黎雪卿是其中之一。
父親溫和母親溫柔，夫妻二人在豪門圈子裡出了名的恩愛，對唯一的女兒更是呵護有加。
曾經有多幸福。
如今，就有多悲痛。
“Boss，聽說悲痛過度會暈厥，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夫人？”
萬一暈倒了怎麼辦？
十多分鐘過去了，向揚目露擔憂的說道。
“不用。”
眸光緊盯車門，傅厭辭搖頭，“她沒那麼脆弱！”
他的阿梨，看起來纖弱嬌柔，可他知道，她的心裡生長着一株生命力旺盛的太陽花。
哪怕風吹雨打，太陽花枯萎了，凋零了。
可隻要扛過去，太陽重新升起的那天，她依舊會笑容明亮的昂起頭。
傅厭辭話音剛落，車門嗡的一聲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