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自殘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雲卿字數:2412更新時間:25/06/05 17:13:09

整條胳膊都被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内裡的情況。


但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告訴他,傷勢絕對很嚴重。


腦海裡不禁浮現出那一日遇伏的畫面。


當時他正與麾下一百戶商議第二天的行軍路線,突聽林間傳來‘嗖’的破空聲。


接着,眼前劃過一道寒光,快如閃電。


他預感到那箭矢是向他射來的,在強大求生欲的驅使下,他本能的伸手探向身側的百戶,試圖推他去擋箭。


然,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就在他碰到百戶衣角的刹那,一根泛着森森寒光的箭矢直插他關節。


利刃破開皮肉,狠狠擊在了手肘上。


他隐約聽到骨碎聲響起,接着,濃烈的疼痛瞬間吞噬了他。


陷入昏迷時,他依稀看到自己的右臂頹然垂下,手裡握着的刀也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再醒來,便是眼前這副景象。


他的胳膊,應該沒有廢吧?


沒有!一定沒有!


母親不會眼睜睜看着他變成殘廢的。


還有雲氏……他到底是她夫婿,她應該會請顧院首過來為他保手的。


他不能胡思亂想,失了分寸。


“來……”


剛想開口喊人,才發現嗓子幹澀得厲害,隻要一動,就會牽出火辣辣的疼。


他試圖擡起擱在床邊的右手,可不管他如何使力,那胳膊都紋絲不動。


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沒有任何的知覺,哪怕動動手指頭都做不到。


難道他的右手已經……


想到某種可能,他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慌亂,忍着喉嚨裡的幹澀之痛嘶聲喊道:


“來人,來人……”


費盡全身力氣去喊,可到底身體虛弱,發出的聲音并不大。


他試圖撐着床闆坐起來,身子剛往上擡了一些,又無力的跌躺了回去。


劇烈的疼痛從右手關節處蔓延開來,他忍不住嘶吼出聲,額頭更是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許是動靜弄得太大,驚動了屏風外打盹的婢女。


沖進内室一看,見世子爺已經醒來,又急忙折返回去,對着和衣靠在軟榻上淺睡的徐氏道:


“夫人,世子爺醒了,世子爺他醒了。”


徐氏猛地睜開雙眼,掀掉身上的薄被,胡亂套了鞋子就往内室沖去。


繞過屏風,見兒子躺在床上輕輕抽搐,她急忙撲到榻邊,手忙腳亂的給他擦汗,蓋被。


“玄兒,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别吓娘啊。”


裴玄沒回答,等硬扛過那陣鑽心之痛後,身體也漸漸恢複正常。


徐氏含淚看着飽受折磨的兒子,心裡怨極了恨透了,可又找不到地方發洩。


她隻能緊緊攥着他的手指,不斷地給他擦拭汗水。


“我可憐的兒啊,你這回遭了大罪了,為娘的光是瞧着都痛不欲生。”


說完,眼眶裡的淚水簌簌而落。


裴玄張了張幹枯的嘴,從喉嚨裡擠出一個艱澀的字音,“水。”


徐氏愣了一下,急忙吩咐婢女去倒水。


等她服侍兒子飲了大半杯溫水後,又回到床邊坐下。


“玄兒,你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裴玄潤了嗓子,喉嚨裡不再那般幹澀,沙啞着聲音問:“我的胳膊怎麼回事?需要養多久才能痊愈?”


聽他這麼一問,徐氏剛收住的淚水又滾落了下來。


哪還有什麼痊愈的希望?


顧禮雖然沒截肢,保住了他的儀容,但将肘關節處碎裂的骨頭全都剔了出來。


沒有骨骼支撐着,别說康複,那條胳膊連擡都擡不起來。


“玄兒,咱們以後就用左手練劍,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嗡’的一聲,裴玄隻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裂了似的,将他的希望擊得粉碎。


什麼叫‘以後就用左手練劍’?難道他的右手真廢了不成?


這個念頭一起,他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龐變得更加的慘白。


“我的胳膊……廢了?”


徐氏滿臉心疼的看着他,緩緩點了點頭。


“手肘處的關節都震碎了,顧禮已經幫你剔除,這才保住你一條命,


玄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你得振作起來。”


裴玄凹陷的眼眸猛然撐大,瞳孔在劇烈收縮着。


他如同瘋了似的,不斷嘗試去擡如同一攤爛泥的右手,可無濟于事。


那胳膊已經完全不受他控制,就好似斬斷了與他之間的所有關聯,唯剩蝕骨的疼折磨着他。


他不死心,又伸出左手撈起右臂,然後猛地放開。


脫手的瞬間,右臂狠狠砸在床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刺激得他雙眼發黑,渾身直抽搐。


可他還不放棄,又一次擡起左手試圖去抓右手。


徐氏見狀,急忙撲過來攥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制止了他近乎自殘般的瘋狂。


“玄兒,你冷靜些,這般折騰自己,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裴玄緊抿着薄唇,身體緊繃成了拉滿的弓,渾身透着一股子森寒的戾氣。


待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後,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誰害的我?”


那一箭不取他的面門,而是廢他雙手,證明對方沒打算要他的命,隻想毀了他,讓他再也無法建功立業。


徐氏轉了轉眼珠,惡狠狠的道:“誰害你,你自己心裡難道沒數麼?


若真是你往日裡的仇家,他們又豈會讓你活着回到國公府?


要我說,對方單純隻是洩憤,你仔細想想,看誰既想傷你,又不願你丢命。”


裴玄微微眯眼,眸中劃過冷冽的光,咬着牙吐出兩個字,“雲卿。”


徐氏聽罷,連忙順着他的話道:“娘也猜是她,隻有她才恨不得你一蹶不振,前程盡毀,


那個毒婦,趁你出京之時壓榨我,将我的私房錢壓榨了個精光,


她壓根就沒打算與你好好過日子,說什麼既往不咎,不過是在哄騙咱們。”


裴玄眼底的冷意越發濃郁,眉宇間已然蘊出了殺氣。


“那毒婦呢?她如今在哪兒?我昏迷的時候她可有來照料過我?”


徐氏狠狠磨了磨牙,一字一頓道:“别說照料你了,她連國公府都沒回,又跑去了娘家。”


裴玄的臉色變得鐵青,左手緩緩緊握成拳。


“這個賤人……您派幾個小厮過去将她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