賃屋子可不便宜，縣城也不同於鎮上。
一間屋子一個月下來就要三百多文，還押一付三！
家當也要置辦的，鍋碗瓢盆，床單被褥等，哪樣不要錢？
因此，即便這租的屋子看起來依然簡陋，其實卻花去了不少。
「這幾日說不定我爹和我哥他們，正在大街上找咱們呢。再躲幾日，我再去找工。」
王三松比較謹慎。
他可是知道被抓回去是什麼後果……
爹娘哥嫂不撕碎了他們？
再說，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與芳娘一起跑出來，就是為了奔赴好日子的，哪裡甘心再回到村裡去？
芳娘說得沒錯，家裡的銀子本來就是他賺的，連他給個聘禮，老娘都逼著他寫了借條！
哪裡有什麼父子母子情分？
明明是他賺到的大半銀子，憑什麼養活一大家子人，卻要委屈自己的婆娘？
兩人輕聲商量了半宿，次日，趁大家下地幹活了，王三松假裝扭傷了腳。
回到家以後，當時就把銀子給偷了。
還好以前劉婆子藏銀子時，他在窗口偷偷瞧見了……
芳娘也一早就做好了準備，收拾了兩個包袱。
兩人揣好銀子，急匆匆坐牛車跑了，到了鎮上，又坐了驢車，到了縣城。
竟然這麼順利！
看著租好的屋子，兩人躺在床上，真是無比滿足。
這才叫生活啊……
當王大王二將五百文花光，空手回到了家裡，劉婆子又捂著兇口躺到了地上。
嚎啕了一陣後，抄起地上的一根棍子，沒頭沒腦將他們打了幾棍。
何氏張氏連忙護著，一邊尖聲勸著，鬧成一團。
人沒找到，又倒欠了五百文，王老頭的臉上也是烏雲密布。
三個兒子，沒一個中用的……
偏偏狗蛋還湊上來說要吃糖，他看到小星小月姐妹有糖吃，他上前去要，那兩姐妹壓根不理會他！
他一頭衝到家裡，嚎啕著要吃糖！
王老頭罕見地朝這個疼愛的小孫子臉上甩了一巴掌！
王家亂成了一團，晚飯都沒吃。
……
韋小楊到了約定的日子，帶著侄兒虎子一塊兒去楊文家裡。
楊文家裡人口簡單，屋子也足夠，單獨辟了間屋子用作書房。
虎子沒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覺得苦累枯燥無味，但韋小楊卻學得津津有味。
一個時辰過後，楊文很是滿意：「小楊兄弟，我看你頗有天分。」
韋小楊很是羞赧：「老師，萬萬不可稱我為兄弟，還是叫我小楊吧。」
楊文一時有些語塞，又想著兩人到底是有著師生之實，便也應了。
再一看虎子哈欠連天，早已不耐煩，楊文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韋小楊帶著虎子走在回去的路上，不忘教育他：「虎子，這讀書的機會來之不易，咱們得用心學才是。」
虎子扮了個鬼臉：「二叔，讀書太累了，我都快睡著了。」
韋小楊嘆了口氣。
他聽長姐說過，若是有條件的家庭，三歲便開蒙。
如今虎子都八歲了，卻還是坐不住！
這是兩人第一日讀書，一到家裡，便受到其他人的盤問。
餘氏一看兒子說累，她也嘀咕了句：「走一趟便三裡路，來回就是六裡。虎子人小，確實是累。若是小葉有心，讓夫子來家裡教多好……」
韋小楊聽不過去了：「大嫂，虎子都八歲了，不能太慣著了。聽聞大戶人家的孩童，三歲便開蒙，一坐便是半日。我們才學一個時辰而已。」
「你這小子，你多大，虎子才多大？你一個當叔的，竟然和侄兒相比，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韋小楓不高興了，一出聲便懟他這個弟弟。
韋老頭唉聲嘆氣，他身為韋家的大家長，自然是希望兒孫有出息。
尤其現在是在長女的支持下，兒子和孫子都能去讀書，雖然不是進學堂，但也是童生在教識字。
讀書哪有不苦的？
長子長媳卻一個勁地縱容著，萬萬捨不得兒子吃一點苦。
他沉聲道：「虎子，聽爺爺的，如今有機會讀書，你可要好好讀。若是不用功，我便拿掃帚抽你。」
虎子「哇」地一聲哭出聲來：「爺爺，讀書真的好無聊。夫子先前教的幾個字，我現在就忘了……」
全家人都是一愣！
這才教過，回到家就忘了？
韋小楊安慰道：「別哭，咱們用這簸箕裝了草木灰，我都記得，來教你。」
虎子卻不願：「我太累了，我現在隻想吃飯睡覺，不想學。」
「好好好，現在不學。餓壞了吧？娘給你留著饅頭呢，來吃一個。」
虎子理所當然地被餘氏牽走了，韋小楊呆在原地，「唉」了一聲。
程氏見老頭子和小兒子都面色不虞，她雖是一個老婦人，但也知道這事兒非同小可，隻得勸著：「虎子還小呢，從未讀過書，哪裡坐得住？慢慢教就好了。」
到底是大孫子，韋老頭重重地呼吸了幾下，還能怎麼辦？
韋小楊搖了搖頭，也進了廚房，隻見虎子正吃饅頭吃得搖頭晃腦。
一見他進來，他立馬把那半塊饅頭一口塞到嘴裡。
韋小楊目不斜視地經過他們母子，果然找了個簸箕，鏟了些草木灰進去，鋪平，用樹枝練習著今天所學的字。
餘氏也不好說什麼，見虎子吃完了，連忙帶著他走了出去。
韋小楊想到今日看到楊文那已經摩挲得破舊的《三字經》，很是羨慕。
自己什麼時候也能有本書就好了……
但是書可貴了，新的要一兩多銀子，舊的也要六七錢銀。
哪怕是拓本，手抄本，也要三四錢銀子。
紙墨也貴得很……
想到這些，韋小楊嘆了口氣，想那麼多做什麼呢？能跟著學識字已經很好很好了。
沒練習多大一會，韋小楓在外頭揚聲喊著：「小楊，去挑水。」
韋老頭的聲音緊接著傳來：「總喊你弟做什麼？你挑不得？」
韋小楓不敢與韋老頭叫闆，隻得嘟囔著去挑水。
他挑起空水桶，見韋小楊還在那專心地寫字，酸道：「小楊啊，你還真的想考個秀才回來？」
小楊罕見地來了氣：「不考秀才我就不能在這寫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