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有婦人笑道：「一個小小丫頭，過生辰還那麼講究啊。」
村裡若是男娃過生辰，也不過是得個雞蛋。
女娃兒過生辰，哪裡有人記得？
就算記得，一般也沒什麼表示。
韋小葉見小月的臉色暗淡下來了，連忙安撫：「不如明日宰隻雞來吃？」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一個小女娃過生辰，需要宰殺隻雞？
小月心裡滿足至極，但懂事地拒絕：「不用的，娘，給我煮紅棗雞蛋湯吧。再說，今日給我買了這麼多東西。」
她拿出手帕，頭繩和棉鞋，沖著牛車上其他幾個婦人顯擺。
幾個婦人眼睛都瞪直了：「這也太拋費了。一個小女娃，這般寵著。以後還不是要嫁到別人家去？」
小月嘴一癟，幾乎要哭出來。
韋小葉摟著兩個女兒：「以後就算要嫁人，我也會給他們好好掌眼，家庭條件，人品等都要上佳才行。我寵大的女兒，可不想讓她們受委屈。」
其他幾個婦人頓時有些低落。
回想自己的半生，都是在娘家吃苦，嫁到夫家後還是吃苦。
哪裡有人好生為她們打算……
這樣一想，便真心羨慕起星月姐妹了。
「那你自己呢？當真不再嫁人了？」李家嬸子真是十分好奇。
韋小葉看了她一眼。
她想起這是李木匠的娘。
而李木匠那時候還在山上悄悄向她表白來著……
「總之目前是不會考慮的。我有兩個女兒陪著，已經很滿足了。」
趙嬸子笑道：「那是，沒有婆家，就沒有那麼多煩惱。自己帶著兩個粉妝玉琢的女兒，多招人疼，日子過得多清爽啊。哪像我們，我這個年紀，上頭還有婆母看著呢。」
趙嬸子的話讓其他人有了共鳴，這樣看來，還是韋小葉這樣更好啊。
嫁什麼人？
自己帶著兩個女兒過活不香嗎？
「但是，以後兩個娃兒長大了，一個人還不是孤零零的？」
韋小葉笑道：「不怕，我有銀子，有房子，有田地，餓不死。」
哎！
這可戳到其他幾人的心窩子了。
嫁人是為了啥？事實上也不過是為了過好日子，顯然韋小葉會過富裕的好日子。
隻要她不大手大腳，這日子，總比村裡其他人過得好多了。
李家嬸子回到家裡，見兒子在沉默地幹著活，不由嘀咕起來：「你姨母家那邊的於姑娘，過兩日便定下來吧？」
李父沉聲道：「是個好姑娘，又老實又勤快，在家裡時就能帶好弟妹，還能下地幹活。早點定下來。年前就把喜事兒辦了。」
李木匠嘆口氣，也沒搭話。
「你還在想著什麼呢？今日我可是和韋氏一同回來的。」
李母看兒子側過腦袋來，心裡就有了兩分氣。
一說到韋氏，他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人家說了，有大房子，有銀子，有田地，自己能過好日子，壓根就不需要嫁人。連招婿都不要！」
李木匠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本就知道如此，否則那時她也不會那麼痛快地拒絕了他。
但是他總是患得患失的。
姨母那邊的於姑娘，人長得樸實，說話做事也是如此，真的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但他總是提不起多大精神。
李母幾步走到他身邊，重重地拍打了他幾下：「你那心思好好收一收吧，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我又沒說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李木匠嘲笑，「你們當初還想著人家帶著兩娃，配不上咱家？如今可瞧明白了？」
李父臉色陰沉：「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說實話，那樣的大房子，誰不眼饞？
動輒就是幾十兩銀子！
那韋氏，當真是個福星呢。
但是，那與自己家有何關係？
李父看著自家兒子那落寞的臉色，心裡也堵得慌。
成婚之後，就好了吧。
翌日，艾草又來到了韋小葉家裡。
「小葉姐，我來給你挑水。我瞧著小絹這兩日在鎮子上學女紅了，家裡有些活兒怕是顧不上。」
韋小葉連忙拒絕：「小絹一早就挑了水，又煮了飯，吃了才走的。哪裡就要你這麼上心……可千萬別來給我幹活，我這良心都不安。」
「小葉姐，你甭跟我客氣。你給我的藥膏，當真是極好。就塗了這麼幾回，你瞧瞧，都快好了。」
艾草自己都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葯。
這可真是大大緩解了她的痛苦。
韋小葉端出一碗紅棗雞蛋湯，塞到她手裡：「今日是小月過生辰，她想吃的這紅棗雞蛋湯。你也喝點。還熱著呢。」
小月在一旁跟著勸道：「姨母，你快吃吧，可好吃了。娘親還加了紅糖呢，甜甜的。」
艾草一看，兩顆胖乎乎的雞蛋彷彿沉睡般靜靜躺在碗中，它們圓潤而飽滿，顯得如此誘人。
足足十幾顆紅棗。宛如一顆顆紅瑪瑙，鑲嵌在湯汁之中，為整碗佳肴增添了亮眼的色彩。
連湯汁都是暗紅色。
如小月所說，加了紅糖。
此時冒出熱氣，散發出濃郁的香甜氣息。
在這個寒冷的季節裡，一碗熱騰騰的紅棗雞蛋湯，無疑是驅寒暖身、滋補養生的最佳選擇。
艾草很是慌張：「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我哪裡能吃呢？小月，小星，你們吃……」
「姨母，你就吃吧。娘親說了，今日是小月的生辰，一起分享她的喜悅。」小星也勸著。
如今她已經成長了許多，能看得出大人之間的一些人情世故。
艾草姨母當然會手足無措，就如以前的她那般。
以前她看著狗蛋有好吃的，而她自己沒有，心裡多難受啊。
韋小葉不由分說將碗塞到她手裡：「我也正吃著呢，就不與你啰嗦了。小孩子家家的過生辰，咱們都分享她的喜悅。」
韋小葉果然自己又盛了半碗，拉著艾草一塊兒吃。
艾草鎮定了下來，小心地舀了一口，吃到嘴裡，感受著那香甜的滋味。
真好吃啊，又暖和……
是自己從未吃過的美味呢。
自己生辰時，阿奶也會強硬地讓她吃上一顆煮雞蛋，也很幸福了。
但這樣的紅糖水煮出來的紅棗雞蛋湯，還真是未吃過。
若是可以讓阿奶也喝上兩口，該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