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人又是一拍驚堂木：「念你尚能迷途知返，坦白認罪，本官或可考慮從寬發落。但須知，你此番行為已觸及污衊聖旨之重罪，後果非同小可，能否保住你及家人的性命，還需看你能否真正悔過自新，並看你家族能否承受得起這份重壓。」
於興生的心被高高提起，又輕輕落下了。
看來兄長的八品縣丞之位，確實也是有幫助的。
否則，今日就要被這該死的韋娘子一手遮天了。
高大人又和煦地看向韋小葉：「韋娘子，你共計損失多少？盡可讓他賠償於你。」
「你一共生產了多少曲轅犁，又賣了多少？手上尚剩下多少？」
韋小葉不急，隻看向於興生。
於興生隱隱猜到了韋小葉要做什麼，腹誹著這女子當真是狠。
但他也無奈，隻得回答：「一共賣八百來把曲轅犁。尚剩下三百來把。」
「那麼本官就要判罰你將這不當利益，都歸還於韋娘子。鞭二十，徒半年。」
高大人簡潔明了地判了案，讓人把於興生押了下去，並讓衙役去通知他的家人。
公堂之外圍觀的老百姓，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因搶奪人家技術，而被判罰的案件。
這還是家裡有背景的呢。
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韋孺人到底不是咱普通百姓，沒見知府大人都要給她體面嗎？」
「主要是因那于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污衊起聖旨來了。」
「若非污衊聖旨，這個案子，韋娘子怕也是難贏。」
……
韋小葉自然也聽到了這些議論。
還好她腦子轉得快，有所準備。抓住了於興生的話柄，便立馬反擊。
當然，也因為高大人確實站在了她這一邊。
她不能不承認，這也是陸瑾瑜給她留下的好處。
一時間，她都有些好奇，若是沒有陸瑾瑜給她留下的這個「人脈」，知府大人會怎麼判呢？
當然，她有聖旨在手，怎麼說也會是她贏。
於興生被押了下去，當天就執行了鞭刑，知府大人又讓他把銀子賠上。
「韋娘子，我已經讓衙役去潭水縣通知於家人，明日你再過來收那些銀子吧。他們剩下的那些曲轅犁，我也已經讓衙役收攏了，送到你的工廠去。」高大人對著韋小葉很是和善，「你既在府城，若是有事兒，儘管來找我。」
韋小葉自然深深感謝。
案件塵埃落定後，韋小葉一行人滿面春風，重返城中繁華之地，繼續他們曲轅犁的推廣活動。
眾多老百姓因先前跟隨至府衙觀瞻，對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這無形中為曲轅犁增添了幾分傳奇色彩。
尤為引人注目的是，這曲轅犁不僅獲得了皇帝的親自認可，對背後的韋娘子更是親賜誥命，這無疑為曲轅犁的銷售再添一抹亮色，令人信服。
曲轅犁賣得非常快，也就兩刻鐘就賣完了。
從於家收攏來的三百來把曲轅犁，韋小葉讓人都搬回工廠，要通過他們的檢查後，看是否合格，才能拿出來賣。
眾人一回到工廠，韋小葉便讓人把張五拿下。
張五面如土色，但仍然強撐：「東家，這是為何？」
韋小楓一腳就踹在他身上：「你還在裝模作樣呢？東家虧待你了嗎？你一個月的工錢，三兩銀子往上，就這，還滿足不了你的開支？」
張五見今日跟著去府城的人，臉上都有些怪怪的。
他心知事情已經敗露，連忙跪了下來：「東家，實在是我老娘重病，三兩銀子也不夠買葯啊……需要那些昂貴的藥材吊著命，大夫一開口便是二十兩銀子。我也是沒有辦法。」
「這下你是承認了，不承認也不行，於興生已經下了獄。」
盯著這工匠惶恐的臉色，韋小葉思忖著要怎麼處理。
「這些曲轅犁，便是於家的，帶回來檢查。另外，他們賣出去的，那些銀子也要賠給我。」韋小葉緩緩說著，「若非你做出這等事來，這些事原本也不必發生。咱們倒是簽了契約，若是違反了條例，便將工錢十倍賠償於我。你應是拿了幾個月的工錢了吧……」
張五如遭雷擊。
他拿了五個月的工錢，共計十五六兩銀子，那麼要賠償一百五六十兩？
「大娘子，我哪兒有這麼多銀子啊，賣了我全家都不值這麼多。」
張五崩潰了。
韋小楓喝道：「你既然知道是這個結果，還敢做出這樣的事來！你若是賠償不了，那也隻能下大獄了。」
張五急得直磕頭：「求大娘子放我一馬，我娘的病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了，這是讓我們全家去死啊……」
所有人都看著韋小葉會怎麼處理張五。
「你們都已經跟我簽了契約，即便不在我這兒做了，這技術也不能拿去牟私利，或是出售給旁人。而張五，一邊在我這兒拿著工錢，一邊又把技術直接賣給於興生，惹出了這麼多事來。你這銀子，還是要賠償的。
既然你賠不出這麼多銀子，那便簽了死契吧，工錢嘛，以後就給你一月一兩銀，其他的慢慢扣。」
工匠都是有技術在身的，原本他們做的木匠之類的活兒，哪怕一個月到不了三兩銀子，但也比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好過一些。
誰想簽死契？
簽了死契，沒了自由不說，以後生死都由主家來決定了。
甚至直接賣到礦山採石場那樣的地方去……
「你是個孝子，因此我才願意現在買下你。否則，我也懶得廢話，直接讓你在牢獄裡度過餘生便罷。」
張五有些絕望了，艱難地同意。
賣身契一簽，以後他就是韋小葉的家僕。
紅棉倒是一在旁勸道：「我不也是簽了死契？我又不會背叛大娘子，這身契簽了也無所謂。跟著大娘子，我日子還開心得多。」
這話哪裡安慰得到他？
紅棉是沒了家人。
而他簽了死契，地位就完全不同了，他的兒子就有了個當奴僕的爹，也不可能去參加科考。
雖然現在他兒子也沒能去讀書……
眾工匠瞧在眼裡，心裡也有幾分後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