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慶祝酒喝得熱熱鬧鬧，似乎不管什麼鬱氣，都一掃而空了。
宴後，令韋小葉沒想到的是，姚子楚又單獨尋她，有話要說。
韋小葉便請他留下喝茶，見他有些踟躕的神情，笑道：「有何話難以說出口的？」
姚子楚有些羞赧：「韋娘子，實不相瞞……我對柳茵姑娘有別樣的情愫。柳茵遭遇不公平的事，我也很想為她出頭，那日也是礙於身份，不能為她做更多。如今她的麻煩，不知是否已經解決？有用到我的地方，韋娘子隻管開口。」
韋小葉倒不覺得意外了。
這就說得通了，姚子楚為何不請自來，為何又替柳茵出頭。
他是鍾情於柳茵啊。
此時的他頗為緊張，也有些羞赧，但還是選擇向韋小葉袒露心聲。
韋小葉忍不住想笑，這姚舉人，在自己面前，真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你對柳茵的愛護之心，我替她謝過你。如今她的麻煩事兒已經解決，婚約已經解除，那對不知天高地厚的母子，已經離開了此地。我對你這個人也頗為欣賞，我也贊同感情自主。
隻是，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柳茵的心意我不知曉。還有，你家的麻煩事兒想來會不少。即便柳茵也有意，你確定能娶她過門，還是能確定娶她後，她不會受委屈？」
姚子楚聽到麻煩已經解決時，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待聽到後面的事時，他的心又跌至谷底，不由自嘲地一笑。
誰能相信自己呢？
連自己都不敢那麼相信自己……
如今在族叔手下謀到一個小小書吏的活計，俸銀是每月二兩銀。
還好，有地方住。
但是吃的方面，自己還是要出些銀錢的。
就靠這點銀子，怎麼樣娶妻生子？
當然族叔也鼓勵了他，好好乾，並非沒有機會，以後說不定就高升了。
但他能想象得到，他爹肯定是很不滿意的。
他爹對他的期望，至少要考中進士，能做一方父母官。
韋小葉見他沉思起來，也猜到了他的難處。
此時別說女子生存艱難，就連男子，若是沒有家族的支持與庇佑，同樣頗難立足。
其實姚子楚自己想清楚了要做什麼，又從那個家裡獨立出來，已經算是很有勇氣了。
他也清楚地知道，這樣一來，家裡不會給他多少支持的。
他卻還是想為自己，爭取一下自由的空間。
韋小葉笑道：「當然，咱們在這兒說話，是沒有用處的。最重要的是柳茵的意思。她對你這個人有沒有想法，才是最要緊的。從我心裡來說，我是希望她有個比在我這兒更好的歸宿。
你也知道，她給我的兩個閨女當夫子，也適合她恬淡的性情。而不是要陷入到後院，那些雞毛蒜皮的小麻煩裡。」
姚子楚知道這是韋小葉在點他呢。
比她這兒更好的歸宿？
雖然他不知道柳茵在這兒當夫子月銀是多少，但想來韋娘子身家巨富，月錢肯定是不低的。
帶著兩個乖巧的小丫頭讀書，哪裡有什麼紛爭？
他想到自家老娘的性子，又想到老爹那後宅中還有通房丫頭，不由苦笑起來。
他似乎真的無力給她更好的歸宿……
「不如我請柳茵過來，當面問問她的意思？」
韋小葉這樣直白，姚子楚有點慌張，但同時也很期待。
他是沒想過可以直接問柳茵的意思的！
柳茵過來時，見到姚子楚還在，有些意外。
她更沒想到韋小葉竟直接問她：「柳茵，這是姚舉人，他意屬於你，想問問你的意思。」
柳茵的臉瞬間通紅，飛快地瞧了姚子楚一眼，又聽韋小葉詳細介紹了他家的情況。
當然有些事其實她也知道，但韋小葉還是詳細說了一遍。
尤其是她「訛」了姚家一千兩銀子及一個大宅子的事情。
又說他如今在州同手下做一名小吏，主要是負責文書雲雲。
還要介紹他的收入，姚子楚臉也通紅：「姚某不才，如今每月隻得二兩銀子。」
說到這裡，他也嘆了口氣。
原來掙錢真難……
他以前可一直是有小廝跟著服侍的，如今他卻孑然一身。
雖然小廝的月錢也就六百文錢，但他也明顯覺得，自己帶個小廝，銀錢上有些吃力。
柳茵沉了沉心思：「柳茵感謝姚舉人擡愛。隻是，我此時並未有嫁人的心思，隻想陪伴著兩個小姑娘讀書。」
姚子楚沒想到就這樣被生生地直接拒絕了，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柳姑娘，族叔說了，我好好乾，未必沒有升遷的機會。而且，我也想過了，以後長居府城，不必在老家待著。」
他說得有些急切，但韋小葉與柳茵自然都是聽懂了。
他的意思是說，會和未來的妻子留在府城，不必應對老宅裡的那些事兒。
看起來，姚子楚算是很有誠意的了。
但韋小葉也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個「孝」字壓下來，到時能不能讓他自己做主，又兩說呢。
姚子楚盯著柳茵的眼神很熱烈，他一向謙恭有禮，這是少有的大膽時候。
柳茵原本很是羞澀，她沒想到這個見過她狼狽時候的舉人，竟然屬意於她。
她也有些感動。
但她還是拒絕了：「柳茵多謝姚舉人的厚愛。隻是，我……我如今無意嫁人。」
她說完，便匆匆離去了。
姚子楚無比失落。
他清楚這是柳茵的託詞，她無意於嫁給他，是因為對他沒感覺。
「姚舉人，話已經說清楚了，柳茵無意嫁給你。婚姻之事，還是要兩情相悅才是。」
韋小葉也是乾脆，直接斷掉了姚子楚的想法。
姚子楚有些慘然：「韋娘子……若是此番我考中了進士，是否事情都會不一樣？」
韋小葉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柳茵我了解她，她並非是看重外在條件的人。若是她認定了那個人，那麼，不管那個人的條件如何，她其實並不會很在意。」
姚子楚有些怔怔的：「韋娘子這麼說來，我心裡好受了些。」
雖然柳茵並未選擇他，但他更是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人。
哪怕家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但柳茵其實並不看重這些。
隻可惜，他並非她的意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