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即將被轟成齏粉的剎那，瓦裡薩馬斯忽然意識到一個真相。
其實宋思明並沒有淩駕於規則之上。
那些自以為鎖定宋思明後，打出的強力攻擊，
實際上瞄準的目標，是他自己！
攻擊依舊是那份攻擊，威力也依舊是先前的威力。
必殺道具的鎖定效果也從未消失。
隻是時間點變了！
來自過去的制敵手段，被徹底打亂原有的時間順序，接二連三地落到了未來的自己身上！
「原來是我殺了我自己……」
瓦裡薩馬斯在恍然中灰飛煙滅。
因為是自己擊殺自己，同樣觸發惡魔擊殺惡魔的規則。
所以即便是綁定了替死類道具，也無法復活。
「死了…瓦裡薩馬斯長老死了！？」
一片死寂中，有惡魔驚呼出聲。
突如其來的動靜，就彷彿往蒼蠅堆裡丟了一根點燃的炮仗，
炸得眾魔嗡嗡作響，亂成一團。
「他是怎麼辦到的？」
「明明不是惡魔…我明明沒有在他身上感知到一絲魔氣！！」
「是道具效果麼？我怎麼看剛才的攻擊有點眼熟啊…好像瓦裡薩馬斯長老的萬雷天牢鎖？」
「還有之後的攻擊，模模糊糊的，和奔雷掌很像！」
「一定是道具，他擁有可以復刻攻勢的道具！」
「可就道具能完全復刻瓦裡薩馬斯的攻擊，也不可能將一名惡魔長老徹底殺死吧……」
「要知道瓦裡薩馬斯他，可是有數種保命手段的啊！」
「會不會是道具的特性？類似於『命定之死』那種強行無視復活手段的特性？」
「有可能…那層籠罩瓦裡薩馬斯的薄紗應該就是關鍵……」
宋思明目送瓦裡薩馬斯的屍體化作飛灰，側耳傾聽嘈雜議論。
他沒有開口解釋，
隻是輕輕揮手，撤去籠罩身周，如流水一般的薄紗。
懸浮半空，如藐視凡塵的神靈般，俯視下方眾魔。
議論聲漸漸止歇。
有了瓦裡薩馬斯這個前車之鑒，眾魔看向宋思明的眼裡多出幾分忌憚，不敢再如先前那般輕視。
宋思明又等了片刻，
直到殿內徹底安靜，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現在，還有人要來試試嗎？」
殿內鴉雀無聲。
眾魔臉上神色複雜而又憋屈，
但卻無一人敢再像瓦裡薩馬斯那般，以身犯險。
宋思明臉上露出滿意笑容，緩緩開口：
「既然沒有人來嘗試，那是否意味著，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殿內依舊無人吭聲。
惡魔長老們不似魔王那般專權獨斷，
雖然手握巨大權力，統籌參與魔域內各項重大事務。
但言行舉止，都需要經過商議，參考其餘惡魔長老的意見。
像瓦裡薩馬斯長老那樣『直抒兇臆』的，終究隻是少數。
碰上宋思明這種直接殺上門來的特殊情況，按照歷來的處理經驗，應該要由魔王直接出面碾壓。
可魔王人呢？
在魔王深處閉關呢……
上一次露面，還是在三百年以前。
按理來說，議事聖殿出了這麼大的事，魔王應該有所感應才對。
憑對方的本事，早該在這個叫宋思明的男人開口前，就已經現身。
可現在卻遲遲沒有露面，
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魔王可能正在參悟神格的關鍵時刻，無法脫身；
亦或者，
宋思明的出現，壓根就不值得他露面？
反正不管是哪種可能，
眼下的大梁，必須要長老議會來扛！
那麼新的問題又來了，
長老議會不像魔王那樣獨斷專權，大家平起平坐。
未經商議，誰站出來做這個代表？
誰來和宋思明，好好聊聊？
惡魔的極緻利己在此刻彰顯得淋漓盡緻。
沒有人願意去承擔未知的風險，去當那個出頭鳥。
萬一要背鍋，豈不原地爆炸？
正當眾魔心思各異之際，戴莉忽然上前兩步，做出了眾魔意料之外的舉動。
她擡頭仰視宋思明，語氣平靜道：
「你說要指引我們走向強盛，總得先拿出個令人信服的實例來。」
「否則憑什麼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們就都得聽你的吩咐？」
宋思明聞言，歪了歪腦袋。
眾魔神情再次緊張。
不過這次，他們並未看到戴莉親王暴死當場的慘烈景象。
而是聽到了那男子淡淡的贊同：
「說得沒錯。」
「為了保證各位的精誠配合，我會給出讓大家滿意的實例。」
「不過眼下人多口雜，不方便直接講述。」
「不如你們派出兩三代表，上前與我交流？」
聽到這話，眾魔臉上忌憚神色更盛。
戴莉倒是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周身燃起幽綠鬼火，托起纖長的身體，朝空中緩緩漂浮而去。
眾魔中一陣騷動，隨後也跟出兩道身影。
分別是腦袋畸形生滿骨刺，眼洞中燃燒著兩簇藍紫色火苗的髏骨，
和無形無相，身體好似由蠕動泥漿組成的千面。
兩人同為惡魔長老，
分別於一百零八柱魔長中排行第六十六和第八十二。
不同於傲慢賜福的瓦裡薩瑪斯，
這兩人的戰力在惡魔長老中並不算拔尖，甚至隻能用平庸形容。
但兩人卻擁有強大的保命手段。
類似於森星人遭遇緻命攻擊後凝結出生命種子。
兩人可以從身體內強行分離出一部分，成長為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
當本體死亡後，該個體便會繼承本體的全部記憶，迅速成長為新的本體。
但倘若本體沒死，也可以將分理出的部分重新吸收，轉化為身體的一部分。
兩人分別從身上取下一根骨刺和一團泥漿，隨機朝一方向用力擲出。
之後便騰空飛起，沖半空中的宋思明靠攏過去。
這次，薄紗般的帷幕並未再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隔絕聲響和光影的簡單屏障。
很普通的防窺手段。
甚至可以通過一些小動作，洞察其中交流的內容。
但沒有一個惡魔幹這種蠢事。
等待的時間並不算漫長。
數百個呼吸過後，半空中包裹著四人的屏障散去。
一名惡魔親王和兩名惡魔長老臉上神色凝重，彷彿得知了了不得的真相。
迎著眾魔詫異的目光，宋思明淡淡微笑：
「他們三位，便是我給出的實例。」
「還請大家，拭目以待。」
語畢，也不等眾魔消化這兩句言語的意思，宋思明身形再次虛化。
好似丟在水中的糖塊，迅速溶解消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