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陳雯，姜怡這才反應過來，「你怎麼來了？」
「霍醫生給我打電話了，說你爸爸出事了，你電話打不通，所以他讓我過來看看你，怕你出什麼事。」
原來是霍燃叫她來的。
姜怡心中一暖，霍燃總是這麼體貼入微。
她下意識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手機沒電關機了，霍燃聯繫不上她肯定著急。
父親病的突然，姜怡完全沒有心理防備。
「現在我腦子有點亂，你說我爸這輩子沒幹過什麼壞事，怎麼會得這種病？」她煩躁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身為醫學生，姜怡清楚的知道，就算移植成功，術後存活到五年的概率，隻有百分之五十。
可宋志忠今年才五十多歲。
提起這個話題，陳雯感慨，「黃泉路上無老少，在醫院這麼些年，這個道理你還沒明白嗎？」
確實。
醫生見慣了生死，在面對這些的時候，會比尋常人多幾分從容。
隻是，當這個問題落到了身邊親近之人身上時，肯定還是會很難受。
「走吧，我陪你去看看叔叔？」陳雯嘆了口氣。
姜怡輕輕搖頭，「不去，見了他我心裡也不舒服，我先去做配對。」
「那我陪你。」
配對結果出來的很快，姜怡不符合移植條件。
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她是宋家養女，和宋志忠並沒有血緣關係。
姜怡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給手機充上電，又給宋宇恆打去電話。
這個時間點，國外應該是深夜了，意外的是，那邊接聽的很快。
「爸病了，需要做肝移植。」姜怡沒有太多寒暄，開門見山的說。
聽到這話，電話那頭的宋宇恆沉默了整整半分鐘，姜怡還以為他沒有在聽。
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宋宇恆一聲深深地嘆息。
「知道了，我會買最早的一班機票趕回去。」
掛了電話，姜怡靠在椅背上。
她讓阿姨先打車回去陪韓秀，醫院這邊，姜怡讓陳雯幫著找個護工。
畢竟，她一個女人，在照顧宋志忠上面，恐怕沒那麼方便。
做完了這一切，姜怡給霍燃打了通電話。
「怡怡。」
「我媽怎麼樣了？」
霍燃回頭看了一眼韓秀，「剛吃了午飯，不過，她沒什麼胃口，沒吃兩口。」
沉默一瞬，霍燃問道：「爸呢？情況怎麼樣？」
姜怡：「要做肝移植。」
姜怡揉了揉額頭，「我已經給我哥打了電話，讓他回來做配對。」
電話那頭，霍燃沉默了足足七八秒才開口道：「那這事兒，要告訴媽麼？」
姜怡深吸一口氣，還不等她說話，就聽到電話那頭韓秀的聲音：
「什麼事情不告訴我？怡怡，是不是你爸出什麼事了？他生了什麼病？醒過來沒有？」
霍燃一愣，這通電話，他是背著韓秀接的，沒想到會被她聽到。
姜怡知道這種事情，韓秀遲早會知道，在這節骨眼上，也沒什麼隱瞞的必要。
她讓霍燃把手機開了擴音，「媽，爸爸肝有問題，需要做肝移植。」
韓秀的手指不由得攢緊，過了幾秒鐘，才說道：「嗨，也不是什麼大病，沒什麼的，怡怡，你別擔心，你爸爸他啊，命大的很。」
姜怡知道韓秀是在故作輕鬆地安慰她，畢竟宋宇恆回國沒那麼快，醫院那邊，需要她一個人先撐著。
韓秀是怕她壓力太大。
霍燃低低沉沉的嗓音傳了出來，「吃飯了嗎？」
提起吃飯，姜怡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麼。
「咱們是不是忘記了要回霍家了？」
霍燃的語氣倒是無所謂，「沒事，讓他們等。」
姜怡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一番折騰，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早就過了飯點。
因為心裡裝著事，她沒什麼胃口。
掛了電話，姜怡去病房看了宋志忠。
請的護工還不錯，是個中年男人，姓王，看起來比宋志忠年輕幾歲。
見姜怡進來，對方連忙搬椅子給她坐。
「王叔，你不用客氣，我來看一眼我爸就走。」
男人有些拘謹，「好的好的，你們聊，我就在走廊上。」
姜怡看著宋志忠，欲言又止，最後牽起他的手，拍拍他的手背，「以後不能再喝酒了。」
宋志忠，「那還不如要了我命。」
姜怡：「你再喝就是要我們的命。」
宋志忠動了下嘴唇，沒再說話。
姜怡：「我剛給哥打了電話，他應該這兩天就會下飛機。」
宋志忠點頭。
姜怡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悶，「媽也已經知道了你的情況，她和我說，不是什麼大事兒，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宋志忠又點頭，腦袋悄悄偏了過去。
姜怡眼眶有些發熱，她靜靜地注視著躺在病床上的宋志忠。
她這才發現，記憶中意氣風發的養父，不知道什麼時候，兩鬢已經有了些許白髮。
那些白髮，和黑髮參雜在一起，是一個人正從年輕正走向衰老的象徵。
姜怡心裡莫名有些發堵，喉嚨也澀澀的，她過了十多秒，才開口叫他，「爸。」
宋志忠轉過頭，渾濁的眼底糅雜著一些亮光，「怎麼了？」
姜怡鼻子泛酸，喉嚨也發緊，強忍著才沒有落下淚來，「我和霍燃結婚了你也知道吧，以後我還想讓你和媽幫我們帶孩子。」
宋志忠看出來姜怡是在努力控制情緒，心裡也很難受。
他喉嚨一滾，「孩子？你們還是自己帶吧，我哪會帶什麼孩子。」
姜怡握著宋志忠的手收緊，「爸，我的意思是，你要好好保重身體。」
宋志忠什麼也沒說，隻是長長的嘆了口氣
……
從病房走出來的時候，姜怡用指尖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
她深吸一口氣，一扭頭才發現霍燃正站在病房外。
他半倚在牆上，手裡提著一個保溫飯盒，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四目相對，看到姜怡眼眶泛紅，霍燃長臂一展，一把拉著姜怡的手腕，將她按進自己的懷裡。
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霍燃輕聲道：「老公來陪你了，別害怕。」
鼻息間熟悉的味道，讓姜怡心安，霍燃的懷抱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將腦袋在他兇前蹭了蹭，「你怎麼過來了？」
「阿姨已經到家了，放心，媽身邊有人陪著，我留在那兒也沒事兒，」霍燃牽著姜怡的手，和她十指緊扣，「就來醫院做配對，順便給你送飯。」
姜怡這才注意到霍燃的手裡，提著一個保溫食盒。
聽說霍燃做了配對，姜怡滿臉驚訝。
霍燃隻是女婿，就算要捐贈，也輪不到他的。
霍燃像是知道姜怡想要說什麼。
他低聲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希望。」
他牽著姜怡的手，把她往辦公室裡帶，「先吃點東西，都餓壞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