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城站在門口。
堅定認為林清歡就在家。
可是敲門許久,完全沒人來管他。
曾經不是這樣的。
他住在奶奶那裡,都是媽媽去找他,為了見到他,甚至能跪在外面。
他從來沒這麼等過媽媽。
這幾天,他過的很不好。
他被送到了奶奶家。
奶奶對他倒是很疼愛,卻在學習這件事上非常嚴格。
他每天要彈琴,打高爾夫,騎馬,射箭,遊泳,擊劍……
幾乎沒有任何空閑。
他才五歲,正是愛玩的年紀。
所以,在奶奶身邊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他開始懷念林清歡每天都來看他的日子。
雖然林清歡會極力討好奶奶,甚至還要跟馬場的工作人員一樣,親自去給馬兒洗澡,讓他丟人。
但林清歡隻要出現,奶奶就會因為厭惡她,而躲去休息室。
他就瘋玩一小時。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奶奶沒回去接他去馬場。
但是他不敢懈怠,多練了一小時鋼琴。
練完之後,奶奶還是沒回來。
他小心翼翼詢問了保姆,這才知道奶奶不回來了。
他開心地回家。
結果家裡面空空如也。
他站在家門口,看著自己的家,居然不敢進去了。
好像是裡面有洪水猛獸一般。
他轉身就逃。
保姆跟保鏢追上他,他卻開始哭鬧,一定要找爸爸媽媽。
保姆沒辦法,給陸承洲打了電話。
沒想到這次的陸承洲居然很好說話,沒斥責他們就算了,居然還發了個位置過來,讓他們帶著陸景城來找林清歡。
誰曾想,林清歡居然不在。
人不在,他們本來想走。
可陸景城不願意。
他們不敢忤逆小少爺,隻能一起等。
從開始到現在,已經等了三個小時。
陸景城晚飯還沒吃。
早就飢腸轆轆了。
「姨姨。」
陸景城認識陳珂。
可當初因為陳珂是媽媽的朋友,他覺得這也是個村姑,打心底裡厭惡。
如今。
他可憐巴巴地拽住了陳珂的衣角。
「你能幫我找媽媽嗎?她肯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委委屈屈,可憐兮兮。
若是一般人,早就心疼地將他抱起來,好好安撫了。
但陳珂從基層混到高管,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早就練成了一副鐵石心腸。
更別說,她一直不喜歡這孩子。
「我隻能幫你報警。」
她冷淡地抽回自己的衣角。
保姆趕緊跑上前賠笑,「抱歉抱歉,孩子不懂事,冒犯了,不用報警的,我們馬上離開。」
陳珂冷笑一聲。
「隻要你們不擾民,願意在這裡當門神更好。」
說完,她直接打開門回家。
才不管那些人的雞飛狗跳。
不過她的確是擔心林清歡的安全,才打了這個電話。
「我剛才還兇他了,現在估計還在哭。」
她撓了撓自己的頭髮,「你會不會怪我?」
作為閨蜜。
她對林清歡的婚姻生活很失望,但閨蜜沉浸其中,她總不能將人打暈帶走吧。
就算是真帶走了,等林清歡清醒了,還是要回到那對狗父子身邊。
直到是一個多月前,林清歡拖著行李箱出現在她家門口,說要離婚。
她可開心死了。
所以現在,她要抹掉一切可能阻攔林清歡離婚的絆腳石。
當然,她一開始對城城是極為疼愛的。
可惜。
這孩子根本就沒繼承他媽媽的優良美德,反而全都是陸家人的劣根。
她親眼看到陸景城扔掉了她給的禮物。
還跟保姆吐槽說:鄉巴佬的禮物肯定沒好貨,趕緊丟了,免得欣欣阿姨生氣。
她因為出身沒少被人嘲諷。
但她不在意。
因為她覺得,那不是她的黑歷史,而是她的來時路。
可陸景城不行。
她一直將這個孩子當做親人。
甚至她打算一輩子不婚不育,內心早就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
他這麼做,讓她寒心。
從那之後,她就隻有林清歡一個親人了。
「如果是我,我大概會跟你做同樣的事。」林清歡的聲音從手機內緩緩傳來。
陳珂一愣。
「清歡,你真的決定好了?」
林清歡的語氣溫和,聽不出任何強撐的意味。
「是,人跟人之間的緣分,總是難以兩全。」
陳珂被逗笑。
「你還有心思咬文嚼字,說明你是真放下了。」
林清歡振作起來,「明天一起吃飯?」
「好,我去你醫院接你。」
林清歡點頭,笑著掛斷了電話。
轉頭,看到司書林抱著畫冊睡著了。
她給司書林蓋好被子,這才走了出去。
司夜宴居然坐在小客廳沙發上,在看報紙。
「你還不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畫冊上的內容,她有點尷尷尬尬的。
司夜宴「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永遠都這麼冷冷淡淡的。
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天生就不好相處。
林清歡沒話找話,「霍少說,你生氣了。」
司夜宴捏著報紙的手微微一頓。
沒說話。
林清歡隻能上前兩步。
「其實你在這裡,是不是想觀察我有沒有留下心理陰影?」
司夜宴的神色微微一頓。
他其實很反感被人看透心思。
但現在,並不覺得憤怒。
「我隻是覺得,你一身醫術,若是出了問題,是醫學界的損失。」
「阿禦還需要你看診,林林也需要你經常複診,你不該意氣用事。」
他闆著臉。
說話的語氣就像是……
高三班主任。
林清歡雖然覺得自己沒做錯,可這一刻居然心虛地低下頭。
像是小學生一樣,拘謹地解釋。
「我不是故意惹怒喬女士,我隻是……不想再服軟。」
大概是意外她會這麼說,司夜宴再次朝著她看過來。
「有些過去,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噩夢,哪怕我刻意去忽略,卻依舊是跗骨之蛆,難以根除。」
「唯獨我去打敗那些噩夢。」
她曾經,在喬露華面前,失去了所有的尊嚴跟體面。
可在今日,在高爾夫球場,在她一次次跟喬露華的博弈之中,她也拼湊起了尊嚴的碎片,找到了自己的體面。
她這才覺得自己是完整的!
「沒有第二次!」
司夜宴起身,緩緩朝著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