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陳珂走進星耀大廈時，電梯裡正播放著曲承印的採訪：「中國設計不缺匠心，缺的是能平衡市場與藝術的操盤手。」
她摸著包裡裝著的兩份設計稿——一份是給徐太太們的「失敗品」，另一份是藏在U盤裡，準備偷偷交給林清歡的「星雲」系列。
那是用3D列印技術結合蘇綉銀線，在夜光面料上呈現星軌圖案。
是她的心血。
她的命！
18樓會議室的落地窗前，曲承印正在看助理遞來的資料。
陳珂進門時，他擡眸。
眼神裡帶了幾分的審視。
「陳小姐很擅長藏拙。」
曲承印突然開口，指尖敲了敲桌上的A4紙，正是徐太太們昨天收到的「失敗稿」。
「二十八星宿的排列看似雜亂，其實暗合北鬥七星的運行軌跡，雪尼爾面料的褶皺走向，剛好能掩飾大多數女性的胯部缺陷。」
他摘下眼鏡，目光灼灼，「從前在國外，你拿給我的畢業設計《繭》，也是用這種『缺陷美學』，可惜當時我沒看懂。」
陳珂的後背繃緊。
原來他早就認出了她，從徐太太第一次提起「雲岫設計」時，那些以為騙過了所有人的偽裝，在這個男人面前如同透明。
「所以你讓徐太太們來找我，就是為了逼我露出真面目？」
她冷笑，「當年你否定我的設計，現在又用這種手段試探，星耀集團的總裁很喜歡玩貓鼠遊戲？」
曲承印起身，走到她面前，西裝革履間帶著淡淡雪松味：「當年我否決《繭》，是因為不想讓你成為資本的提線木偶。」
陳珂的神色微變。
當初的她，別說是木偶，就算是當奴隸，隻怕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
當年的她跟林清歡，真的太難了，太難了。
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這個男人說著不想耽誤她，卻讓她飲恨回國。
她怎麼能甘心！
而且，說是為了她好，怎麼就知道，當時的那一切，就是讓她好呢？
他掏出手機，相冊裡存著她在國外住的閣樓照片。
「你走後我去過那裡，牆面上全是你畫的『失敗稿』。
「其實，那不是失敗的，至少，在我看來不是。」
陳珂的呼吸一滯。
那些被她揉成團扔進垃圾桶的草圖，原來都被他撿了起來。
那個時候，她想著若是能在國外站穩腳跟，那就徹底脫離了自己的家鄉。
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可惜，沒能成功。
不得已，隻能灰溜溜回來。
她現在忽然就心情複雜起來。
或許是現在的生活太優越，所以已經忘記了當年的痛苦。
她居然不想去痛恨這個人。
當然，合作也是不可能的。
這個人知道她的過去，知道她是怎麼不擇手段往上爬的。
留在身邊，就是一個禍害。
此刻，曲承印從抽屜裡拿出個文件夾，正是她之前熬夜趕工的「星雲」系列，每一頁角落都貼著便利貼。
「銀線成本可降低30%」「3D列印工廠推薦」「買手渠道對接」。
「昨天徐太太們把你的『失敗稿』送來時，」他忽然輕笑。
「我就知道你會留後手。」
陳珂蹙眉。
這是在炫耀！
炫耀他可以隨隨便便就能拿到真正的稿子。
她現在真是後悔，當初三爺要給她裝防火牆的時候，她還有點不好意思，就給拒絕了。
看來電腦的私密性真的太重要了。
普通的防火牆，根本經不住這樣高手的攻打。
但現在，後悔也晚了！
門外突然傳來喧嘩聲。
徐太太帶著兩個穿香奈兒的女人闖進來，指甲幾乎戳到陳珂臉上。
「好啊，原來你把好設計都給了那個小作坊！」
「曲總，她這種欺瞞客戶的設計師，根本沒資格進你的孵化計劃！」
曲承印擋住陳珂被推搡的肩膀，聲音冷下來。
「徐太太，您簽的合同裡明確寫著『設計稿版權歸設計師所有』，而陳珂……」
他轉身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早在三年前就該站在聚光燈下，隻是我讓她等得太久了。」
陳珂並沒因為這句話感動。
她隻是覺得這個曲承印有點不對勁。
明明三年前是真的厭惡她的做派。
現在卻說出這種很容易誤會的話。
難不成，是看重她跟林清歡的關係，想要藉此接近三爺？
不是她不自信。
而是她對於資本來說，就隻有這點用處。
但，林清歡將她當做知己，彼此是彼此的半條命。
當年在國外的事情，林清歡也知道。
可她們太弱小，根本沒辦法反擊，隻能努力地活著。
現在林清歡有能力了。
自然不會讓司夜宴跟曲承印合作。
甚至會想方設法讓曲承印滾走。
陳珂看著他掏出手機，調出監控錄像。
三小時前，徐太太的保姆在「雲岫設計」門口翻垃圾桶。
撿到了她故意丟棄的「星雲」草稿。
可惜了，那是陳珂算準了對方會派人監視，特意留下的「證據」。
「現在，」曲承印看向呆立的徐太太。
「我建議您先處理自家保姆的盜竊罪，畢竟那些草稿上，可都是星耀集團的加密水印。」
徐太太剛剛闖進來，不過就是仗著有設計稿。
現在才發現自己是被算計了。
再加上曲承印給了那麼大的壓力。
她隻能灰溜溜地離開。
其實陳珂也不是傻子。
曲承印好歹是公司的總裁，若是不想被人打擾，有的是辦法。
根本就不會這麼讓人這麼闖進來。
這一舉動，不過是想要讓她信任而已。
呵……
她現在忽然改變主意了。
既然對方這麼著急演戲，肯定是有所求，她倒要看看，對方想要什麼！
夜色再次籠罩CBD時，陳珂站在星耀大廈頂層，看著樓下閃爍的霓虹，曲承印遞來杯熱可可。
「是不是在懷疑我？」
曲承印說的很是坦然，彷彿看穿了什麼。
陳珂轉過身來，並沒動那杯熱可可，反而很是認真地問道。
「我不應該懷疑嗎？」
「我現在跟曲總的差距很大，曲總想要跟我合作，說一聲，我的工作室都要感恩戴德立刻接單，何必將我弄到這裡，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