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村長家裡發生的故事,上演得悄無聲息,並沒有在村子裡掀起任何的水花。
雖然臨近的幾戶人家,也都聽見了田杏兒的哭嚎,可大家都並沒有當一回事。
這年頭誰家裡還能沒有點矛盾和摩擦的?
更何況村長家裡如今還沒了孩子,夫妻兩人的問題更是凸顯出來,連個調和的人都沒有。
田杏兒忍著身體上的疼痛,把竈房裡的吃食,全都糟蹋了個遍。
該吃的能吃的,她都給吃了。吃不下去的就往地上扔,存的那點糧食裡也被她抓了幾把沙土。
確定了竈屋裡再沒了能吃的東西,她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聽著屋子裡那依然不停折騰鬧出的動靜,田杏兒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艱難的邁著步子走出了院子,一時間感覺天大地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渾渾噩噩間她不知不覺的走到了自己的姑媽,田槐花的家門口。
直到這一刻她才驚覺,在這個村子裡,除了姑媽這兒,她竟然根本無處可去。
田槐花正在自家的竈屋忙活著,準備中午的飯食,一擡頭居然看見自己的侄女兒,正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口。
她驚了一下,險些弄掉了手裡的鏟子。
「杏兒?!你……這是發生什麼事了?」田槐花一臉關切的上前幾步,看著這個平日裡來往並不頻繁的侄女兒。
看到姑媽,田杏兒像是再也綳不住了一般,哇的一下放聲大哭起來。
「姑媽……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田杏兒撲進了姑媽的懷裡,一時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田槐花一手拿著鍋鏟,另一隻手裡還端著小半盆青菜,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這胖頭都死了有段時間了,大侄女兒難道還沒緩過來不成?看上去也不太像啊!
「你這孩子……又是出什麼事了?」
「來!先進屋裡坐下,慢慢跟我說說。」田槐花示意田杏兒鬆開她,兩人進屋裡細說。
田杏兒還在不斷的抽泣著,她緩緩的鬆開了姑媽的脖子,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胡亂抹了把眼淚。
「走!跟姑媽進屋去說話,咱們雖然一個村子裡住著,可你到底難得過來一趟。」
「中午就在姑媽這兒吃飯,咱倆好好聊聊,不管你那當家的。」
田槐花本是一句隨口調侃的話,卻惹得田杏兒眼淚越發的洶湧,止不住的往下掉。
看著大侄女的樣子,田槐花心裡咯噔一下子,突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她朝著後院喊了一嗓子,交代在後院忙活菜地的兩個媳婦把飯菜張羅起來。
「說吧,到底是出什麼事了?你哭成這樣?」剛一進屋坐下,田槐花便一臉關切的問道。
「姑媽……我的命好苦啊!」
「我們當家的……他變心了,有了別人。」田杏兒說著便撲在了田槐花的腿上,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嗨!我當是什麼事兒呢!你這是自己嚇自己了吧?」
「咱們村子裡一些嘴碎的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沒邊沒影的事情,都能給你扯得跟真的一樣。」
「依我看,餘村長可是個老實人,對你和家裡人都挺不錯的。」
田槐花不是不知道自家侄女,前段時間的懶惰和荒唐。
可她到底隻是個姑媽,且還是個平時來往並不密切的。
有些話輪不到她去多嘴說教,可眼下捕風捉影的瞎猜,就有些過份了。
田杏兒擡起頭,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他們老餘家沒一個好東西,大哥大嫂今天給當家的,送了個大姑娘過來。」
「說是……說是要給他開枝散葉的。」田杏兒隻要一想起之前那剜心的一幕,就心如刀割般的難受。
「眼下……眼下他們兩個人,正在我們平時睡的那個屋裡,幹著那等子事情呢!」田杏兒的面容幾近扭曲的說道。
「你說什麼?」聽大侄女親口說出這話來,田槐花不由得驚掉了下巴。
「你說得可是真的?」她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村長家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
「這……簡直是欺人甚!他們這是欺負咱們田家沒人了不成?」田槐花一巴掌拍到一旁的桌子上,一時間氣得七竅生煙。
「嗚……嗚……嗚……姑媽,你可要為我做主啊!」田杏兒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再次涕淚橫流的哭了起來。
田槐花雖然嘴上這麼說著,可心裡卻一點兒主意也沒有。
對方可是餘家村的村長啊!更何況餘家在村子裡,可是最大的姓氏,他們姑侄兩個勢單力薄的。
縱然是再怎麼有理,說到底也隻是兩個人微言輕的女人。
「你先跟我說說,你大哥大嫂今天帶回來的,是個什麼樣兒的姑娘?」田槐花不禁好奇的問道。
聽姑媽問起,田杏兒這才止住了哭聲,仔細的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她當時隻顧著生氣撒潑了,甚至沒有問一句那姑娘的來歷,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想了半天,她隻得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媽,我……我隻知道那個姑娘叫做希月,是大哥大嫂跟當家的商量好了,買回來給開枝散葉的。」
「至於其他的,我當時實在是太過生氣,心裡亂得很,什麼也沒來得及問呢。」
田杏兒不由得有些後悔,她當時不該什麼也不管的亂髮脾氣的。
要是她沒將大哥大嫂他們氣走,或許當家的跟希月倆人現在,還不至於……
田槐花敏銳的聽出來,那個叫希月的姑娘竟是他們買回來的,一顆心頓時放下了不少。
不是良籍的就還好,奴籍的姑娘,生死和將來還不是握在主家的手上。
「你確定那個叫希月的是買回來的?那她的身契呢?」
隻要能把那姑娘的身契拿到手裡,還怕她將來為餘村長開枝散葉嗎?
再怎麼樣,那都翻不起個浪花來啊!
這麼想著田槐花不禁覺得,餘家人做事情,還是挺有分寸,也沒有太過為難田杏兒。
隻要杏兒做正妻的地位不會動搖,一個奴籍的女子,又能把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