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茂才委屈地撇了撇嘴,滿腹的心酸像是終於遇到了知音,總算是可以一吐為快了。
他不住嘴地一頓吧啦,聲情並茂的把他去縣城的打算,還有後面的一連串遭遇,全都一股腦的跟餘建豐說了一遍。
「建豐兄弟......你說我這可真是......太難了啊!」
「原本,我是真不想帶著建成兄弟來麻煩你。」
餘茂才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原本不善言辭的他,突然像是被大聰明附體般,說了半天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可是宋衙差隻給了一百文錢,讓我們坐車。」
「我原本以為坐馬車回來,是足夠了的。可是誰成想......」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當著餘建豐的面,他也沒有什麼不意思的了。
「建成兄弟的傷,實在是太重了些。」
「我怕啊......萬一他要是在路上有個什麼好歹!」
餘茂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他總算是把人帶到宜蘭酒鋪了,還是能喘氣兒的......
要是餘建成在他手裡有個什麼萬一,他家裡那個母老虎錢芬芳,又是什麼好說話的不成?
到時候,他算是真正的腹背受敵,前有小武娘要找他算賬,後有錢芬芳找他要男人。
他這個趕鴨子上架的,可算是有理說不清,有嘴無處說啊!
餘建豐不住地點著頭,心裡卻將餘茂才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合著他怕人在他的手裡出意外,然後就送到他的鋪子裡來了?
他難道就不怕嗎?他可是怕得更狠好吧!
餘建成這狀態,要是死在他的鋪子裡,他才是渾身長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這一刻餘建豐的心裡,百轉千回,算是把餘茂才和餘建成兩人,罵了個百八十遍還不解恨。
「建成兄弟身上這傷.....我看是萬萬不能耽擱了。」
「這樣......我進去跟媳婦說一聲,連夜送你們兩個回餘家村。」
餘建豐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餘建成,把心一橫。
與其等到明天,給他們幾文錢坐牛車回村裡,不如眼下他好人做到底。
直接駕上牛車,把兩人送回村子裡,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得了。
省得在他的鋪子裡住一晚上,再出個好歹來,才真叫夜長夢多啊!
餘建豐的腦子飛速的運轉著,隻覺得要趕緊把這兩個燙手山芋丟出去,才更安全。
人既然找到他的鋪子裡,他躲是已經躲不掉了,除非他當真不在家,不然......
這渾水,他算是掉進去出不來了。
他簡單地交代了兩句,便回到後院去跟媳婦彙報這一重大情況。
洪氏正在哄著小兒子睡覺,聽見當家的急吼吼地進屋,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你那個同族兄弟大晚上的過來,就是為了讓你墊個車錢的?」
她沒好氣地嘟囔著。
一群沒銀子的窮酸泥腿子,倒知道坐馬車到鎮上來,讓他們家墊車錢。
真是臉皮比城牆還要厚實,以為他們家的銀子,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我的好娘子......出事了,我得趕緊連夜送他們回村子。」
「再晚一點兒,萬一那個餘建成在咱們家出事,才真叫有理說不清了。」
到時候,他家那個婆娘不會去找餘茂才的麻煩,隻會找他這個大肥羊。
他得趕緊滴,趁著人還有一口氣,丟回他自己家去,才能安全啊!
洪氏呼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驚訝地看向當家的。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這麼嚴重?」
餘建豐簡單地把那兩人的情況,跟自家婆娘說了一番,隨即便要去後院套車。
「要是太晚的話,我便在二弟家歇一晚上,明天再回來。」
餘建豐的話音一落,洪氏的眉心就是一跳。
當家的這麼說,倒是合情合理。
這個時候回村裡,等到再想回來,山路也不好走,她怕是會更加擔心。
可是......住在二弟家,那叫個什麼事兒?
她可沒忘記,二弟家裡,現在還有個從卧春樓裡出來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
那個希月從骨子裡看,就是個嬌柔惹男人疼的。
又是從那種地方,練就一番本事出來的。
萬一二弟要是討好當家的,讓希月陪一晚......
洪氏越想,越是心驚肉跳,連孩子都哄不下去了。
「當家的......這麼晚了,怕是路上不安全。」
「我陪你一塊兒回村子,一路上人多,也好有個照應。」
洪氏可不放心自家男人,跟那麼個狐狸精住在一個院子裡。
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如今她的手裡,可沒有那丫頭的賣身契,連拿捏她幾分,都不可能了。
餘建豐看向媳婦那滿是關切和擔憂的眼神,絲毫沒有多想,臉上滿是感動。
「我的好娘子......還是你知道心疼為夫啊!」
他一把握住洪氏的手,淚水在他的眼眶裡直打轉,一時間感慨萬千。
洪氏抿唇一笑,輕輕地拍了拍當家的手。
「咱們兩個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話做什麼?」
「孩子就交給閨女們照看吧,她們都大了,能幫不少忙呢。」
洪氏貼心地安排著,下定決心趁著當家的還沒有回過味來,紮紮實實的刷一波好感。
「至於鋪子裡的事,店裡有夥計在,還有爹娘能幫襯一二,咱們明天一大早就回來,誤不了什麼事。」
洪氏說著會心的一笑,臉上的神情盡顯溫婉之色,看得餘建豐心頭一跳。
要不是外面已經快要火燒眉毛了,他定要跟自家媳婦,好好的溫存磨蹭一番。
等到一行人坐上牛車,餘茂才還有些恍惚不知所以。
建成兄弟傷得這樣重,建豐兄弟怎麼也不說在鎮上,給他請個大夫來看看,再送回村子去?
真等他們回了村,靠著吳大夫那兩下子,真能把建成兄弟給救回來嗎?
他摸了摸乾癟的錢袋子,隻有幾枚為數不多的銅闆,孤零零地躺在裡面,偶爾發出丁玲桄榔的聲響。
罷了......左右他是個沒錢的主,沒有那個發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