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冬玉看了眼端著衣裳,走得飛快的大侄女,小聲地嘀咕了句。
「真沒出息!」
她一定要想盡辦法,湊到足夠的銀子,替自己贖身,永遠的擺脫伺候人的命運。
她不知道的是,如今被她珍藏在箱子底下,那兩朵大貴哥送的白色珠花。
隨便拿去哪個當鋪裡換成銀子,都足夠替她贖身了。
隻可惜,她現在滿心滿眼,全都是大貴哥親手給她戴上珠花時的場景。
又哪裡捨得把他送的東西拿出去問問,值多少銀子。
她的腦子裡十分單純的隻想快些脫了奴籍,以後再也不用過這種,需要累死累活做苦力的日子。
瑞詩睜著一雙惺忪迷濛的睡眼,好奇地環顧四周。
這間屋子可真大真漂亮呀!
比起她在餘家村顧家的房間,還要漂亮許多。
精緻的雕花木床,還帶著幾個暗格抽屜。
平時往裡面放些小點心,夜裡肚子餓的時候拿出來吃一點,簡直不要太完美。
小姑娘對這裡越看越喜歡,簡直想要就此住下再也不走了。
「娘親!這裡就是我們家在鎮上的房子嗎?真是太漂亮了,我好喜歡這兒。」
瑞詩的眼裡閃著小星星,拉住娘親的手捨不得鬆開。
之前她真是犯了傻,才會想著多親近外祖那一大家子人。
看看他們對自己都做了些什麼?除了搶走她的東西,就是無端的揍她一頓。
在定水村的日子,她連頓真正的飽飯,都不曾吃過。
「我以後可以就在鎮上住,不回村裡去嗎?」
她眼巴巴地望向娘親,隻希望能從她的嘴裡,聽到一個準話。
家裡多出這麼漂亮的一棟宅子,想必弟弟以後也不會繼續在村子裡生活了吧。
從今往後,他們就是長北鎮的孩子了,再也不是村子裡住著的土包子。
「你不想再回餘家村了?」
顧千蘭輕輕皺著眉頭,看向這個笑得一臉沒心沒肺的閨女。
「是啊!娘親,好不好嘛!」
「至於在村子裡的那些東西,你就安排恆叔或是誰回去幫我拿過來。」
「那邊的家,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瑞詩拉著顧千蘭的手,不住地搖擺著,說出自己心裡的訴求。
有鎮上的大房子可以住,誰還想再回那個小破地方?跟著一群沒見識的窮孩子們,一塊兒玩泥巴?
她可是顧家的小小姐,以後還要見更大的世面,住更大更好的房子。
顧千蘭輕輕地掙開孩子的手,「那......琴嬤嬤呢?」
「她突然故去的消息,你是知道的吧?」
她面容冷峻地看著女兒,實在不希望這個孩子,成為一個冷情寡恩的白眼狼。
「之前你跟你那個親娘在一起,她要帶你離開,我也不再追究什麼。」
「可現在呢?琴嬤嬤的屍骨未寒,你雖說是個小主子,回去送這位教養過你的老嬤嬤一程,並不過分。」
瑞詩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低垂著頭,嘟著嘴巴吶吶地不敢出聲。
從肖嬤嬤的教導中,她了解到主子和下人之間的區別。
琴嬤嬤做為家裡的下人,原本是沒有資格被一個主子去祭拜的。
可是......為什麼娘親要這麼教育她呢?
儘管心裡有很多疑惑,小姑娘還是不敢開口詢問,生怕惹娘親不喜。
她緊緊地抿著嘴唇,「娘親......我知道錯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餘家村去,送琴嬤嬤最後一程?」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擡頭看著娘親,經過了她留下親娘在顧家小住一事,她總感覺自己和娘親之間,似乎總隔了一層。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橫陳在她們之間。
娘親雖說在收到她的信後,便不顧一切地來到定水村,把她從菜窖裡解救出來。
可有些事情,她總覺得就是不一樣了。
「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回餘家村去。」
「送一送琴嬤嬤,再跟把瑞書接上。」
她輕輕地撫摸著小姑娘的頭髮,短短的一天時間,她原本順滑蓬鬆的頭髮,就變得有些澀澀的,像是許久沒有洗過似的。
剛才在老定家,定氏那個當娘的,連給閨女洗個頭都懶得慌,甚至拿塊乾淨的濕毛巾,給孩子把頭髮擦擦都不曾。
「關於你的親娘......」
想到定氏過了今晚,極有可能會被轉移去牛家村的後山做苦力,顧千蘭不禁開口道。
「娘親!我......定阿娘已經有了自己的家,我都想明白了。」
「以後,不會再犯糊塗,做出傷害您、傷害家裡人的舉動來。」
瑞詩一想到丟失的那對粉色珠花,心頭便像是滴著血一般的難受。
「你......不想再把她接到家裡來住了?」
「鎮上的宅子大,不缺她一雙筷子。」
顧千蘭自然不想再跟定家人有任何牽扯,隻可惜......孩子們的身上,到底流著定氏的血。
血濃於水,說起來她到底是孩子們的血脈至親。
尤其對於將來要學習科考的瑞書而言,孝順生母也是他不可逃避的責任。
哪怕孩子再不情願,對定氏這個生母,都不能太過分。
即便她現在犯了錯,說到底也都是一個「窮」字鬧的。
在沒有犯下原則性大錯的前提下,略微幫定氏一把對她而言並不困難。
隻不過......這一切都取決於孩子們自己的意願。
如何對待定氏,需要把握好一個合適的度。
既不能太過,像瑞詩之前待她那樣,毫無底線的縱容。
又不宜太遠,眼看著她落入火坑,也不施以援手。
「娘親......我......我不敢。」
「不敢再讓定阿娘過來住了。」
瑞詩低垂著頭,摸著身上補丁摞補丁的舊衣裳,眼底泛起點點淚花。
「若是可以的話,我想每個月從我的月例裡面,拿出一些來接濟定阿娘。」
「接她過來住的話,我......我再不會提起的。」
這短短的兩三天時間,她算是被這位親娘給整怕了,還是每個月給她些許幫助,從此遠著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