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前腳剛進屋不久，轉過身便看到鐵頭的手裡，拎著大半袋子糧食進了她的屋。
她微微張大嘴巴，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叔子到底是怎麼說服婆婆，讓她同意把糧食拿出來的？
她難道不怕這些糧食進了她的屋，最後便宜了她這個外人，還有她的那群孩子們？
「鐵頭小叔，這......娘她，這是同意了？」
呂氏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熟悉的糧袋直愣神。
「是啊，嫂嫂！」
「娘聽了我說的意思，讓我先把這些糧食拿過來，讓你準備這段時間的飯食。」
鐵頭笑得一臉憨厚，略顯蒼白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額頭上更是冒著細密的汗珠。
「往後的日子，就請嫂嫂辛苦一下，做我和娘兩人的飯菜了。」
呂氏還有些感覺不太真實，急忙從鐵頭手裡接過糧袋，迫不及待地打開來。
映入眼簾的隻是尋常人家裡最常見的玉米面，入手卻足足有近二十斤。
這樣的份量，放在以往，她簡直不敢想，婆婆會一次性拿出來。
「這些糧食不多，娘說算我們兩人五天的口糧，若是有多的，全當是貼補給孩子們的。」
鐵頭說著，擡手抹了把頭上的汗珠，笑容靦腆又含蓄。
「不......不辛苦，都是一家人，小叔說這話也太見外了些。」
她嘴上客氣著，雙手緊緊地抓住糧食袋子，生怕鐵頭下一秒鐘又改變主意似的。
「嫂嫂以後就叫我鐵頭吧，既然都是一家人，你直呼我的名字便好。」
鐵頭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絲毫沒有昨天晚上，對待王春兒時的陰冷模樣。
「好......鐵頭，你先回去等著，我馬上去竈屋做飯。」
「等飯做好了，就讓孩子們去叫你和娘過來。」
既然大家準備再次搭夥吃飯，她也不必委屈自己，在臨時搭好的竈上生火了。
能用家裡的竈屋，很多東西用起來，自然更順手一些。
鐵頭微笑著出了呂氏的屋子，卻並沒有回自己的屋，而是轉身又進了娘的屋裡。
「糧食她都收下了？」
盧婆子斜靠在床上，擡了下眼皮子，看著兒子缺了一邊的胳膊，眸光頓時暗了暗。
「嗯，大嫂似乎有些意外，但還是把糧食收下了。」
鐵頭說著，隨意的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哼！我就猜到，她肯定會收下的。」
「畢竟，那可是二十斤玉米面呢！」
盧婆子冷哼了一聲，揚了揚下巴，一副兇有成竹的模樣。
「娘......其實，每天就我跟你兩人吃飯，五天哪裡用得了二十斤糧？」
「咱們略省著些吃，能吃好些天呢。」
鐵頭覺得這次回來，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家老娘了。
她對待大嫂和自己媳婦的態度，來了個驚天大反轉不說。
現在更是突如其來的，對大嫂這個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媳婦，再次上了心。
「你懂什麼？」
「老娘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
盧婆子「騰」地一下坐直身子，沒好氣地瞪了兒子一眼。
「你現在成了這副樣子，王春兒又帶著良才去了縣城。」
「你那個媳婦兒......眼看著是有出息了，雖說不至於會提出跟你和離，或是不要你這個男人。」
「可......」
盧婆子頓了一下，看著兒子蒼白的臉色、瘦削的身軀，暗暗嘆了口氣。
「萬一她到了縣城，見的世面多了，心更大了。」
「哪裡還會再回到村子裡，跟你兩個人安心過日子？」
盧婆子穿上鞋，走到兒子的跟前，關切地拍了拍他的肩。
「聽娘一句勸，跟你嫂子把關係搞好。」
「要是你那個媳婦變了心......」
她透過敞開的房門，看向正在竈屋裡不斷忙活著的呂氏，幽幽地開口。
「你就跟你嫂嫂兩人將就一下，這種肩挑兩房的事情，在村子裡又不是從來沒有過。」
這一刻，盧婆子無比的慶幸，她那個大孫子是個孝順的，把他的娘從小武娘手裡救了回來。
若不然......往後她的鐵頭，萬一被王春兒那個心思多的婦人嫌棄，該怎麼辦？
家裡是不可能拿得出銀子，再給他說一門媳婦。
「娘？！」
鐵頭震驚地擡起頭，看著老娘那張沉冷的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竟然......是如此打算的嗎？」
他喃喃地說著，目光轉向竈屋裡，那個正在忙碌的身影，蒼白的臉上再次浮現起一抹可疑的紅暈。
「嫂嫂她......能同意嗎？」
盧婆子微微挑了挑眉，看向兒子的反應略感意外。
她還以為，依著鐵頭對王春兒的那份癡情，想說服他肩挑兩房，怕是還得費一番功夫。
知子莫若母，鐵頭會問出這句話，正是說明他的心裡並不排斥這件事情。
想到這裡，盧婆子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
她原想著，說服鐵頭怕是還要好長一段時間。
沒曾想啊......果然，男人嘛，哪有不願偷腥的？
更何況，呂氏這個大兒媳婦，長得從來不是個難看的。
雖說她的身上，沒有王春兒那種獨有的韻味，卻並不輸給村子裡其他小媳婦。
就她那副身闆，走出去誰敢說她生過五個孩子？
盧婆子作為這個家最，擁有最大話語權的人，從來沒有在乎過媳婦的意思。
呂氏現在這樣，能有男人肯要，她就燒高香吧！
還有什麼可挑三揀四的？
更何況，鐵頭絲毫不比村子裡其他男人差在哪裡，無非是缺了條手臂而已。
「這種事情，她同不同意有什麼要緊的？」
盧婆子回過身，一臉欣慰地看著兒子。
「隻要你同意，不會覺得對不起你那個當成眼珠子似的媳婦就好。」
聽娘提起王春兒，鐵頭臉上的笑容瞬間冷了下來。
他擡起頭，神色莫名地看著娘親，眼裡閃著幾點晶瑩的光。
「兒啊！你這是怎麼了？」
「覺得哪裡不舒服？你可別嚇娘啊！」
盧婆子哪裡見過兒子這副難受的模樣，頓時心頭一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