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蘭輕輕地抿了下唇,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對王春兒說出她家發生的事情。
很顯然,她壓根就沒有想過,鐵頭在家的日子,會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在她的心裡,唯一需要擔心的,便是失去一條手臂的男人,在家的生活問題。
「你不擔心就好!不擔心就好。」
她乾巴巴地說了句,略微緩了緩,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又繼續道。
「我隻是想問問,你是否考慮過,有一天帶著良才一起,獨自生活。」
「沒有相公,也沒有婆家,隻有你們母子?」
她並不確定,王春兒在聽說鐵頭和呂氏在一起的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不禁試探性的問了句。
王春兒愣愣地看著顧娘子,怎麼也沒有料到,她會問出這種話來。
這個世道對待女子是怎樣的,她難道不清楚嗎?
並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如同她這般,有機會擁有如此龐大的家業。
再說......她和良才雖說每個月,在顧家當差能有月例可拿。
但是,離開男人和婆家的庇護之後,他們又該如何在這個世上立足,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情。
「顧......顧娘子這話是何意啊?」
「是不是......我家鐵頭有哪裡不好?明明......我離開家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呀!」
可不就是好好的嗎?
都能守著她一個晚上,折騰著她洗澡,不讓她睡個安穩覺。
該不會她才離開不久,鐵頭就病了吧!
「他確實沒什麼大礙。」
「實不相瞞......我昨天才抽空回了一趟村子,發現......」
顧千蘭看向王春兒,有些不太確定,她要是知道鐵頭和呂氏在一起的事後,會做何反應。
「發現什麼?」
「哎喲!顧娘子,您有什麼事就直說了吧!」
「隻要不是趕我和良才離開這裡,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能接受的?」
在她的眼裡,天大的事情都擋不住他們母子在縣城掙銀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實說了,你可要挺住啊!」
在這個相公就是天的時代,顧千蘭也不確定,王春兒在知道鐵頭和呂氏在一起的事後會怎樣。
這件事情,他們既然已經做了出來,且並沒有避著任何人。
相信要不了太久,就能傳到王春兒的耳中。
根本不需要太長時間,最多不到一個月,王春兒就會知道真相。
與其她現在瞞著她不提,倒不如早些告訴這位,曾經幫助過他們的大姐,也好讓她的心裡早做準備。
見顧娘子的態度如此慎重,王春兒也不禁一臉嚴肅,坐直了身子。
「我這趟回村,聽說你家鐵頭跟你大嫂她......」
顧千蘭微微皺了下眉想了想,「鐵頭他應該是肩挑兩房了。」
一句話,像是驚天般的一道炸雷,響徹王春兒的耳邊。
她直愣愣地盯著顧娘子,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什......什麼?」
「鐵頭他......肩挑兩房了?」
王春兒對這樣的事情,絲毫不感到陌生。
村子裡並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隻不過......並不是太過普遍。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事,這樣在她看來十分荒唐的操作,有一天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衝上前一把抓住顧千蘭的手,死死地看著她的眼睛。
「顧娘子!會不會是你弄錯了?」
「鐵頭他......他不會的!他曾經說過,這輩子他的心裡隻有我。」
「他不會......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的!」
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王春兒的眼底滑落,她怎麼也沒有料到,會聽到這樣的事。
她與鐵頭可以算得上是情義深厚,鐵頭當初為了娶她回來,更是付出了太多的努力。
尤其是每當她的好婆婆欺負她、教訓她的時候。
鐵頭但凡在家,總是會一馬當先,擋在前頭,替她遮風擋雨。
這樣一個心心念念全是她的好男人、好相公。
怎麼會在她離家不過短短幾天時間裡,就悄無聲息地和大嫂在一起了呢?
「春兒姐......你想開一些,事情已經發生了。」
「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想想,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
顧千蘭輕聲地嘆了口氣,看著王春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
該怎麼辦?王春兒擡起朦朧的淚眼,隻覺得腦子彷彿都變成了一堆漿糊。
「就像我剛才說過的,你有沒有想過,帶著良才一起出來討生活,徹底離開那個家?」
「反正,你家相公已經有了新人,家裡更是不缺孩子。」
顧千蘭想到鐵頭說出的那番話,不禁開口勸道。
一個男人但凡變了心,心裡隻知道替另外一個女人考慮,連同她的孩子也照顧在內了。
「我......我還能離開那個家?」
王春兒的腦袋頓時搖得像個撥浪鼓,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不行的!」
「顧娘子,你不懂......你不會懂的!」
王春兒不住地抽泣著,幾乎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這個年紀的女子,娘家是回不去的,再沒了婆家......
往後的日子,她簡直不敢想會如何。
再說她那個娘家,但凡她敢回去,不脫掉一層皮別想好了!
她那些娘家人,哪一個不是吸血的蝗蟲?
她若是回了娘家,他們還不想方設法的,再把她賣個好價錢?
再說良才這孩子,他畢竟是鐵頭唯一的兒子,更是鐵家的根苗。
哪怕大伯哥家有四個兒子可以頂立門戶,大嫂更是跟鐵頭名正言順的到了一起。
良才也是鐵頭唯一的血脈,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
雖說他們家沒有什麼家產,更沒有什麼銀錢可以繼承。
但良才是鐵頭所有東西的唯一繼承人,這是說破大天,誰都不能更改的事。
「我這個樣子,又才做過錯事,被鐵頭和大嫂抓住。」
「他們二人能留我一命,不把我交到族裡,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王春兒哭得傷心,眼淚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隻能是打落了牙齒和血吞。
不然......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