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怕被汪夫人送官,月禾這樣心氣高的大丫鬟,又哪裡甘心就這麼跟著他走。
在這一點上,餘建才還是十分有自知之明。
更何況,他從汪夫人跟月禾的對話中,已經基本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無非就是......大戶人家的當家主母,容不得自己身邊人的背叛。
給汪老爺安排通房丫頭,或是納幾房妾室,都得經過汪夫人的點頭同意。
許可之後,才能納進府裡。
像月禾這樣,心氣高、主意大的丫鬟,私自爬了老爺的床,正是犯了主母們心中的大忌。
想必蘇嬤嬤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敢大著膽子,算計了月禾和餘村長的這樁好事。
「老......老爺......」
月禾訥訥地開口,眼睛直愣愣地看向臉色黑中透紅的餘村長,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
她再也不是汪夫人身邊,那個有頭有臉的大丫鬟了。
從上了馬車的這一刻起,她隻是一位小村長家的暖床丫頭。
甚至......以後那個家的所有活計,都將會落到她一個人的頭上。
想到這一層,月禾不禁渾身打了個激靈。
「哼!」
「你可看清楚了,以後我就是你的老爺,你要伺候的主子,隻有我一人。」
「記清楚了沒?!」
餘建才揚了揚下巴,擡手重重地擰了一下月禾的胳膊,直疼得她俏臉慘白,發出細微的痛呼。
「清楚了......奴婢都記清楚了。」
月禾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痛哭出聲。
她怎麼就一夜之間,淪落到這步田地了呢?
她實在有些想不通,她才跟著夫人一起,從餘家村回到汪府。
轉眼之間,就又坐上馬車,跟餘村長一起回去了。
隻是這一次......她的身份已經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回了村子以後,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心裡明白不?」
餘建才一想到回村後,面對那些找他要銀子的村民們,就一陣陣的腦仁兒直抽抽。
再加上他帶著的月禾,說不好大傢夥又會做出什麼樣的猜想。
「奴......奴婢不太明白。」
月禾的身子明顯往後瑟縮了一下,生怕再次迎來餘村長的痛擊。
「你不是汪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嗎?」
「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弄不明白?!」
餘建才幾乎氣急,一巴掌拍在馬車的車廂裡,驚得其他同車的幾人,齊齊朝他看過來。
「做什麼呢!要教訓丫頭,回你家教訓去。」
「在車上鬥什麼狠呢!仔細再把車廂拍散架了!」
餘建才沒想到,他不過是教訓自家的丫頭,便有人出面來替她鳴不平。
他縮了縮脖子,到底沒敢跟陌生人杠上,生怕引起眾怒。
萬一再把他們給攆下車,他好不容易到手的銀子,豈不是立馬就要花出去?
等到馬車到達懷安縣城的那一刻,他才像是終於想起一件無比重要的大事。
「壞了!完了呀!」
他一拍大腿,大聲地叫嚷起來。
「老爺......?!」
「我們同族的大寶和二寶,現如今還停放在府城的義莊裡,沒有接回來呢!」
「這可如何是好啊!」
雖說那兩個孩子,停放在義莊裡一個月下來,也花費不了幾個銅闆。
但他去府城一趟,可不容易。
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再到府城。
又有誰肯再替他掏這個路費,何況......還要交些暫存費給義莊呢!
「老爺別急!」
「您之前在府城,不是還有位同鄉嗎?」
「不如回村後,想想辦法,給你那同鄉帶個口信,讓他幫個忙?」
月禾連忙出聲建議,急切地想表現出自身的價值。
「對!對!你說得有理。」
餘建才喃喃地說著,隨即想到顧娘子家在縣城,似乎也有產業和宅子。
「走!咱們進城去,先不回餘家村了。」
此刻餘建材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回村的日子往後一拖再拖。
最好是他能剛好碰上,從府城辦完事回來的顧娘子。
讓她幫忙想想辦法,如何渡過這個難關。
月禾被餘建才拽著,快速地在縣城的街道上穿行,絲毫不給她半點喘息的機會。
有了在府城摸索尋找汪府的經驗,餘建才這一回,總算是帶著腦子在縣城尋找起顧家來。
等到他好不容易,總算是尋摸到位於書院附近的顧家大宅,見到前來招呼他的良才。
才總算是更進一步的有了一個新的認知,顧娘子跟他們這些人,的確是完全不一樣了啊!
「良才啊!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叔離開村子這麼長時間,你和你娘......都受苦了啊!」
餘建才一把握住良才的手,輕輕地拍著。
想到他那早逝的胖頭,若是還活著,恐怕也能這麼有出息兒子。
而今,這麼好的孩子,卻不是他家的,心底不免升起一抹遺憾。
「村長叔......我和娘在縣城當差,一點也不苦。」
良才不好意思地用力抽回手,不著痕迹地在衣服上蹭了下。
「你們家主子在的吧!」
「這麼大的宅院,就住著你們幾個,會不會太空了點?」
想到可能還在府城,或是哪個地方忙碌著的顧娘子,餘建才不由得心思微動。
若是他帶著月禾在縣城的顧宅住下,想必不僅吃喝不愁,顧家的那兩個小主子,難不成還有那個勇氣攆他走?
再說了,他作為餘家村的村長,更是兩個孩子的長輩。
看見顧家如今,孩子們身邊連個管教的長輩都沒有,自發留下來,教導孩子們一二,想來合情合理。
他越想越覺得,先暫時留在縣城不回去,是一件極為明智的決定。
「瑞詩和瑞書呢?」
「我這個村長叔不放心他們,親自過來看一看,怎麼不見他們出來迎接?」
良才撓了撓頭,有些不太明白餘村長話裡的意思。
這段時間,他們母子在顧宅,也學了不少的規矩。
像村長叔這樣,不請自來到他們家的,碰上主子不在,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