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顧娘子啊!」
「眼下天色都已經暗了,你讓我這個時間離開,可怎麼辦呀!」
餘建才猜到了顧娘子一回來,他就得離開這個福窩窩。
隻是......卻沒有想到,竟來得如此迅速又突然。
「是啊!正因為我知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再不快些離開,城門就該關了。」
「所以這才催促餘村長,快些動身呀!」
餘建才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顧娘子一上來就要趕他出門,實在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啊。
「但是......從縣城回餘家村去,路途遙遠。」
「總要替我租輛馬車才好啊!」
餘建才磨磨蹭蹭地站在原地,死活不想挪動一步。
良才那個臭小子,不是去竈屋拿飯菜過來嗎?
怎麼走了這麼半天,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往日裡,看他的動作倒是麻利,今天卻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租輛馬車啊?」
顧千蘭故作驚訝地看向餘村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餘村長手裡不是有銀子嗎?」
「據我所知,還有個錢袋子呢!」
「別說租輛馬車回村了,就是租兩輛馬車。」
「自己坐一輛,身後再跟一輛,都是綽綽有餘的。」
顧娘子的話音一落,餘建才便張大了嘴巴,渾身上下的汗毛直豎。
她這番話是幾個意思?
難不成......想到他偷偷藏起來的錢袋子,餘建才隻覺得冷汗直冒。
他一直以為,那筆銀子他藏得很隱秘,就連每天睡在枕邊的月禾,都一無所知。
卻沒曾想......剛剛到家的顧娘子,竟一語道破了他的秘密。
他深吸了一口氣,安撫了自己幾句,這才皮笑肉不笑地反駁。
「顧娘子這是說的哪裡話!」
「我去府城找汪夫人要債,可是一兩銀子都沒能要回來呢。」
「你說的什麼銀子,還有錢袋子,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迹地打量著顧娘子。
隻見她面色如常,聽了他的解釋,也不過是嘴角輕輕地勾起一抹弧度。
「餘村長可不老實啊......」
顧千蘭的聲音悠悠的傳來,「需要我提醒一下你嗎?」
「一隻素色的荷包......裡面裝著十兩銀子,另外還有三兩碎銀。」
這下子,餘建才徹底不淡定了。
後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此刻,他的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那就是......他在府城做的那些事情,顧娘子全都知道。
她不僅知道,還知道得比所有人都清楚詳細,甚至連這種隱秘的事......
他來不及細想,顧娘子究竟是怎麼知道,他手裡拿到那隻荷包的。
嘴唇哆嗦了好半晌,這才緩緩地站起身。
「顧娘子說得對,眼下你這個主子回府,咱們孤男寡女的......」
「我再繼續住下去,確實多有不便,這就先回村了。」
他顫顫巍巍地挪著步子,腦子裡不斷地浮現起,剛剛顧娘子所說的那些話。
她到底知道多少?
還有他跟月禾幹下的那些事情,怕是顧娘子也一清二楚吧!
他踉蹌了幾下,才終於站穩了腳跟。
看看已經漸暗的天色,連忙跟著守在門口的大莊一起,快步出了宅子。
此刻的他,哪裡還顧得上守在這裡,等待二莊的消息,等他送大寶和二寶的屍首回來?
顧千蘭冷冷地看著消失在轉角處的餘村長,輕哼了一聲。
難不成,他以為離開縣城的顧家,一切就算完了?
且等著吧!
他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作威作福當大爺的事情,她可沒那麼容易就此放過呢!
餘建才渾渾噩噩地跟在大莊身後,到了車馬行。
自己掏銀子雇了輛馬車,全程沒敢提一句,讓大莊幫著付銀子的話。
直到馬車漸漸地駛離縣城,朝著餘家村的方向緩緩行進,他還沒能回過神來。
早知道顧娘子,對於他在府城的一切經歷,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又怎麼會賴在縣城,她的宅子裡?
想到那幾天過的舒心日子,還有被他留下的月禾,餘建才的心裡越想越難受,不由得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得趕緊回到村子裡,跟鄉親們好好說一說,如何放棄找汪府要銀子的事。
一路上,餘建才都在心底盤算著,該如何跟鄉親們交代。
沒有了足足三百兩銀子啊!可不是個小數目。
其中牽涉到的人家,更是有幾十戶,一個鬧不好。
興許,他會被群情激憤的鄉親們,給圍起來打一頓也不一定。
「大小姐......月禾姑娘說,想見見您。」
「您看這......」
月禾已經被請來的大夫診治過,她身上的傷雖然看起來嚇人。
好在都是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及內臟。
餘村長雖說折磨了她一番,手底下卻還是知道幾分輕重的。
畢竟,是他自己的丫鬟,真要打出個好歹來,花銀子救治豈不是更麻煩。
「她在哪兒?我過去看看吧。」
「大小姐這邊請,月禾姑娘如今已經挪到了下人房,由靈香陪在身邊照看著。」
顧千蘭站起身,在江管事的指引下,很快便到了月禾暫住的小屋。
月禾此刻渾身是傷,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膚。
她的半邊臉高高地腫起來,泛著紫紅色,看起來格外凄慘。
見顧娘子進來,她強撐著身子,想要下床行禮。
被顧千蘭快走幾步按住,「怎麼會傷成這樣?」
「你別在意這些虛禮了,先躺著養好傷才是正事。」
她輕聲嘆了口氣,心中對餘村長的為人,又多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大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吧!」
月禾已經聽說,餘村長離開縣城的事情。
可這非但沒有讓她鬆了一口氣,一顆心反而因此提得更高。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知道,汪夫人將她送給餘村長,到底打的什麼算計。
她不會讓自己好過的,哪怕是做餘村長家的暖床丫頭。
在汪夫人的眼中,怕都是一個不錯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