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蘭幾乎是在聽到這件事情的一剎那，就猜了個七八分。
鄉親們大都不識幾個字，更別提會算賬了。
到時候，隨便每戶摳下幾個銀錢，長此以往將是一筆極可觀的數目。
甚至比大貴和二貴，在顧家當差做管事，還要掙得多得多。
「說說看，你的相公和你的小叔子，都是怎麼勸的你們？」
顧千蘭可不相信，王希同對於大貴與二貴的想法，會是一無所知的。
能讓這位剛上任的大管事，鋌而走險將所有的責任都扛下來。
想必這兄弟倆，沒少許諾給他什麼好處。
「奴婢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希月總算是擡起頭，眼中透著些許的迷茫。
相公跟她說這件事的時候，她也是反對的。
一個月跟鄉親們結一次賬，太容易會出現錯漏的情況。
隻是......相公和小叔子，似乎十分堅持，而且還叫上大哥一起，關起門來談了許久。
等他們從屋子裡出來，就連大哥也十二萬分的贊同，相公他們的這一決定。
她一個婦道人家，這樣的大事本就是男子做主。
大小姐又不在村子裡，她即便覺得不妥，又能說些什麼呢？
「你不明白？」
顧千蘭微眯著眼睛，看向明顯一臉懵逼的希月，冷哼了一下。
他們這些人，倒是知道把希月給摘出去。
又或者，他們認為，這畢竟是男人們之間要乾的大事，女人還是不必參與其中的好？
無論怎麼說，眼下希月這模樣，看似是不知情的。
王希同渾身顫抖得像是篩糠一般，腦子裡嗡嗡作響，亂成了一鍋粥。
大貴和二貴跟他商量的時候，可算準了大小姐短時間內，不會回村子的啊！
現如今......他們做這個事情，連一個月都不到。
跟村民們的賬目，一次也不曾結算過。
就正好碰上大小姐回村，撞在她的槍口上。
萬一......大小姐在氣頭上，真的要把他們一家全都發賣出去，該如何是好啊！
王希同的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他當管事之後，月例銀子已經漲了不少。
且在顧家當差，待遇優厚，衣食住行全都不必自己掏一文錢。
這樣的好差事，是他當初在長北鎮徐員外府上，做夢都想不到的美事。
他怎麼就不知道珍惜，跟著妹夫和他弟弟一起，瞎胡鬧個什麼勁？
銀子掙得多些固然不錯，可......
眼下主子甚至不曾看他們的賬目，他們更是還沒有得逞。
卻好像，什麼都沒能瞞過大小姐的火眼金睛。
「我看你大哥，可是個明白人。」
「從我回來，開始質問他的那一刻到現在......」
顧千蘭指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王希同。
「你看看他，敢不敢說清楚，他們幾個非要跟村民們，按月結算是為了什麼？」
大小姐冷冷地質問聲傳來，聽在希月的耳中，隻覺得「轟隆」作響。
她的心裡，隱隱有種不太好的猜測，卻又有些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大哥......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呀？」
「你和相公他們，這到底是為的什麼？！」
她撲到大哥的身邊，用力地搖晃著他的手臂，試圖從他的嘴裡得到答案。
王希同幾乎是涕淚橫流，跪在地上，任由希月不住地拉扯著他，卻無動於衷。
在聽到大小姐說出，要將他全家發賣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般。
離開了顧家，他們一家其餘人會不會被分開，尚且不好說。
因為背棄主子的意思做事，而被主家發賣的人，哪裡還會再有什麼好歸宿？
「哼！為的什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你說他們是為的什麼？」
顧千蘭一句話，道破了幾人的想法和算計，令王希同徹底癱坐在地上。
此刻的他，甚至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會不住地磕著頭。
「大哥......你和相公他們......你們......！」
「大小姐待我們不薄，你們怎麼能......怎麼能做出這等事情？」
希月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哥。
見大小姐說出那番話後，他竟絲毫沒有反駁，依然一個勁的磕著頭，頓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們真是......好糊塗啊！」
希月用力地捶打著大哥的肩頭，想到他們一家人，團聚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
或許，馬上又要再次被迫分開。
而這一次，一旦大哥一家被賣掉。
他們這輩子，恐怕都可能，再也沒有相見重逢的那一天。
「求大小姐開開恩！饒了我大哥這一回吧！」
「他......他們雖說居心不良，但好在......一切的大錯尚未鑄成。」
希月淚流滿面的一邊磕著頭，一邊苦苦哀求道。
「求您看在奴婢盡心儘力當差的份上，也求您看在我婆母——琴嬤嬤的份上，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顧千蘭冷冷地看著跪地不住磕頭的希月。
琴嬤嬤的那張老臉，還能在她這裡刷多少回？
原本她與琴嬤嬤之間，就隻是原主娘親遺留下來的些許情份。
要說深厚二字，根本無從談起。
「琴嬤嬤？你們怎麼有臉，在我面前提起她老人家的？」
希月磕頭的動作頓了一下，一臉無措地擡起頭，看向大小姐。
她的相公做了錯事，現如今更是連累了她的兄長。
不讓大小姐，看在婆母的面子上，饒過他們。
她根本不知道，還能讓她看在誰的份上，放他們一馬。
「奴婢......求大小姐開開恩！」
她嘴裡喃喃地說著，身子一軟，竟朝著一旁無知無覺地倒下去。
「希月！」
「希月！」
王希同和大貴的聲音，同時響起。
人群外的大貴在希月昏倒的那一刻，急忙衝過來，將媳婦攬進自己的懷裡，焦急地呼喊著她的名字。
顧千蘭坐直身子，關切地看向突然昏迷的希月。
「你們兩個，還愣著做什麼？」
「還不快去請吳大夫過來給她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