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娘湊過去看了一眼，拍了下大腿：
「這不是胡營長家的大寶嗎？造孽啊，那麼晚沒回家，後媽都不出來找，可憐啊……」
大娘說到最後哽咽了，背過身擦眼淚。
秦團長走進急診室，正好聽到，低聲吩咐旁邊的戰士去家屬院找人。
接到王院長的電話他就急忙趕過來了。
王院長看到他，眼神示意他去辦公室談談。
兩人一起走進辦公室，王院長直接把門關上。
「王院長，這次的事太惡劣，我們一定會把另外一個兇手抓到。」秦團長神色凝重，眸底犀利的光閃過。
「要不是蘇同志用了自製的止血藥粉，那些孩子估計都救不回來了，我主要想跟你說這事。」王院長聲音壓很低，剛才他看過傷口，這樣的流血量，能及時止血不容易。
秦團長心神一震：「蘇同志還會製藥？」
王院長點點頭。
這些止血藥必須軍中，關鍵時刻能救命。
「這事不能外傳，得保密。」王院長悠悠地道。
大廳外，
「大寶……奶奶隻是鎮上一趟……嗚…」
一個大娘哭喊著，用力抱緊躺在病床上的孩子。
「孩子可憐，剛出生就沒了媽，親爸娶了新媳婦，哪還顧得上他？」
「聽說胡營長的老婆是羅河村的知青，現在懷孕了，早飯都是去軍區食堂打回來的？」
「可憐啊，死了親爸都看不到……」
「胡營長出任務了，昨天剛走…」
「……」
幾個家屬院的嬸子小聲嘀咕著。
林朝霞戰戰兢兢地走進急診室，聽到她們的議論，臉色煞白。
她腳步頓住，不敢再往前，怕看婆婆怨毒的眼神。
何大娘突然轉頭看向她，咒罵：「你個小妖精，把我兒子迷得暈頭轉向，連親兒子都讓你這麼作賤，
現在你順心了，我的大寶沒了……，作賤別人的孩子，你會遭報應的，
我可憐的寶啊！奶奶對不起你，今天不該去鎮上的……」
林朝霞不敢回一句，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就被刀成片了。
她沒有對胡大寶不好，隻是他被婆婆寵壞了，給他立規矩而已。
今晚她肚子疼，一直在家躺著，不知道胡大寶放學沒回家，
等她起來才知道胡大寶出事，就急忙跑來急診室了。
阮清秋坐在一旁，擰緊眉心看著林朝霞的臉色。
她目光往下移，瞳孔微縮，倏地起身。
「啊，胡營長媳婦身下流血了，不會流產了吧……」
旁邊的一個嬸子驚呼。
趙翠梅驚醒過來，急忙下床跑到羅大妞的病床前，哭得撕心裂肺。
一瞬間，急診室亂成一團。
蘇白芷從手術室出來，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處，又看到羅二妞的母親抱著屍體哭，腦袋嗡嗡刺痛。
林朝霞被送入手術室，何大娘冷眼看著，沒跟過去。
受傷的孩子陸續被推出來，急診室的家長跟著去病房，座位一下空了大半。
「羅二妞一會兒就推出來了，你們誰去陪床？」
蘇白芷徑直走到趙翠梅面前，旁邊羅二妞的父親蹲在一旁，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去。」趙翠梅擦乾眼淚，不舍的看著大女兒，隨後把白布蓋上。
羅成剛擡頭看向她，眼底茫然。
她不是最喜歡大女兒嗎？怎會願意把後事交給其他人？
趙翠梅：「老羅，你跟著護士，把大妞送去停屍房。」
她說完就轉身走向手術室，眼淚又滑落，可她沒停下腳步。
阮清秋看著她的背影，眼前一片模糊，低頭擦了眼淚，努力平復情緒。
「蘇知青，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要不是你及時給我家大牛止血，他的小命就沒了……」羅大牛的母親羅麗芬抓住蘇白芷的衣袖。
她說完就作勢就要跪下。
羅大牛的傷勢是最輕的，血止住後就清醒過來了，縫完傷口就又昏睡過去。
蘇白芷及時把她扶起來：「我正好帶了葯，不然也沒辦法。」
羅麗芬抓住她的手腕：「蘇知青，等他好了，我再讓他給你磕頭，你是我家大牛的救命恩人。」
在她們旁邊何大娘一直側耳聽著，突然衝過來，頭對著蘇白芷撞。
「小心！」阮清秋驚呼。
蘇白芷閃到一旁，她撲了個空。
何大娘一個踉蹌，頭撞到桌子，很快就鼓起一個大包。
「為什麼沒給我家大寶止血？你們都是黑心肝的，都欺負他是沒媽的孩子嗎？」何大娘眼底猩紅，大聲吼著。
幾個戰士及時跑過來，拉住朱大娘。
「大娘，我們趕到時，胡大寶已經沒呼吸了，不是故意不救人。」其中一個戰士神色嚴肅，解釋了一句。
何大娘「呸」地一聲：「他們都一起去的，為什麼隻有大寶沒呼吸了，你們跟她是一夥的，
我要去舉報，讓學校開除她！」
蘇白芷冷眼看著她發狂，等她發洩完。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我要報警，你見死不救，我家大寶就是被你害死的。」何大娘癱坐在地，不斷捶著兇口。
她這樣就是無理取鬧，非要找個人為胡大寶的死負責。
蘇白芷居高臨下地看她：「那你就去報警，去舉報，看看誰搭理你。
我沒拉著你孫子跟那些人進山，也沒見死不救，相反，我一直儘力救他們。
你有時間在這撒潑，還不如把他的後事辦好。」
蘇白芷前世在醫院見過太多醫鬧，何大娘這樣的還不夠看。
以前她還碰到過抱骨灰盒堵她，不讓她進醫院的。
醫生是治病救人的，但不是神，不是誰都能救回來。
「沒天理了啊！老天爺沒睜眼，這樣的人竟然能當老師……我的乖孫子…嗚……」何大娘又開始哭嚎。
之前同情她的護士，現在同情也少了幾分。
現在正是特殊時期，誰都怕舉報。
像何大娘這種不分青紅皂白，就想污衊舉報人的，大家能離多遠離多遠。
蘇白芷沒繼續留下聽她哭嚎，直接走出急診室。
阮清秋回過神，很快追了出去。
今晚的事太突然，她們都很難平靜下來，三個孩子就這麼沒了了。
夜色陰沉，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擋，如被泡在水裡的夜明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