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軍區醫院，就坐公社的牛車往山裡趕。
蘇白芷擡手擋了擋，陽光從指縫灑落，刺眼炙熱。
地裡正在收割，忙得熱火朝天。
空氣中混著稻草的清香，挑逗著徐徐微風。
楊翠芬低聲說：「你請假回寧城後，家屬院那個朱大娘被紀委叫到辦公室批評了，還被發公告貼出來通報，
可惜，另外一個特務沒抓到。」
蘇白芷眸光微閃，意料之中的事，現在正是敏感時候，軍中的動靜很容易引起上面的關注。
現在西南軍區要藏錢之霖，能引關注的事情都會被掐在萌芽內。
兩人來到山下時，正看到一群人在山上堆土。
梯田已見雛形。
由上而下，大小不一。
順著田壟而上，土腥味越來越濃。
楊翠芬和蘇白芷爬上頂端，俯瞰整片梯田。
「你有什麼想法？」楊翠芬神色淡然，心裡其實很激動。
與其在大學裡紙上談兵，真不如這樣能實際操作。
現在呈現的一切，比論文獲獎更讓她激動。
「現在播種，還能種兩季水稻。」蘇白芷蹲下，捏了捏泥土，眸色深了幾分。
這些土地很肥沃，種出來的水稻產量肯定高。
畝產300斤不成問題。
「你真覺得可以？」楊翠芬狐疑地看向旁邊的人。
她接了這次任務，就跟桂省的老同學聯繫了，他們兩天後就帶專家組下鄉。
位置特殊，紅溪公社這邊的男丁隻能在村裡謀生，
但吃不飽肚子，政府也不能強壓村民不出外謀活幹。
「楊奶奶，你不是已經檢測過土壤了嗎？」蘇白芷眨了下眼睛，唇角緩緩勾起。
前世她沒關注紅溪公社，但直到90年代，這邊還小摩擦不斷，一直處於備戰狀態。
這邊的人也是到90年後才外出打工的。
在外面經濟穩步發展時，這裡的人們還在抗擊外敵。
楊翠芬點頭，申請書她已經交給羅河村的村支書，上面應該會很快批下來。
正如她所想，
羅大壯從鎮裡趕回村，立刻召開了幹部會議。
紅溪公社其他幾個村都不願意開荒，覺得浪費人力物力，所以目前隻有羅河村的人開墾。
楊專家又給出了播種方案，還找了專家組，他們積極配合，現在上面批下來，他們得安排好播種。
羅大壯把申請批複文件傳給各個幹部，神色嚴肅：
「這事必須兩天內落實，種子的事不用我們操心，但得分出兩個小隊來播種。」
「我同意，抽知青點的幾個知青，跟專家組的人一起學播種，咱們再派村裡幾個人跟著學。」羅大牛的父親羅遠剛先出聲。
其他人立刻附和，都覺得可行。
現在梯田的形已經出來，楊專家還解決了灌溉和排洪等問題，他們沒理由不支持。
這場會議隻開了十分鐘不到就散了。
羅大壯晚上去知青點找宋明，簡單跟他說了這事。
收稻穀，現在已經開始插秧了。
但田裡的活總幹不完，沒有歇下來的時候。
除了羅河村，其他村的知青已經開始輪流休息了。
宋明一口應下這事，晚飯時就傳達了村支書的決定。
白薇瞪著他：「你要去是你的事，我不幹。」
過了施肥期，她好不容易能歇一會兒，跟村裡的嬸子去拔稗草。
現在又接了這活，她不得累死。
「白知青，你是女知青我們已經盡量照顧你了，不去就減工分，服從集體安排是我們下鄉知青的基本準則，
誰都像你這樣撂挑子不幹，怎麼建設農村？」宋明神色一變，語氣嚴厲了幾分。
白薇「啪」地把筷子拍桌上：「我累死累活掙的工分，憑什麼你說減就減？
那個蘇知青是村支書外甥女，現在都不出工，你們怎麼不去舉報？
還不是怕得罪村支書…」
她說完，氣氛一下就凝固了。
現在正是農忙時期，大家都是死扛下來的，
現在知青中出現異類，他們有怨氣，這時一下被白薇捅出來。
每個人面色都不好看。
「宋明，你能讓蘇白芷來幹活，我服從安排，不然誰也別想強迫我。」白薇倏地起身，扔下一句就轉身回屋，「哐當！」一聲把門摔得很響。
宋明神情複雜，看向其他人：「明天我去跟村支書說，這次的任務咱們接下來，能在村支書和幹部面前刷好感，
工分也比之前高，從8工分提到12工分。」
他不是愣頭青，權衡一下，都是幹活，當然是接這個任務更劃算。
剛才還滿肚子怨氣的眾人，都忍不住輕舒一口氣
宋明趁機繼續：「你們往好的方面想，如果梯田試種成功，咱們還用每天喝粥嗎？種出來的糧食不用交公糧，
最後都會分下來。」
這時大家的眼底有了亮光，所有人都點頭同意。
利大於弊時，且又對自己有利，他們沒理由反對。
宋明第二天就找到羅大壯，簡單說了下知青們的情緒。
羅大壯拍了下額頭：「這事是我沒想起來，忘了跟你們說清楚了，蘇知青現在的糧食關係不在村裡了，
不用跟大家掙工分，她在村裡小學的工作跟其他老師一緻。」
宋明：「……」
他還想追問，羅大壯卻不多說，匆匆往田埂裡走。
宋明心裡疑惑，不過也如實跟其他知青說清楚。
白薇不敢置信地大吼：「你們包庇她，這次的任務別算上我。」
她心裡憤憤不平，要不是現在每天從早到晚都得出工，她就去公社舉報了。
宋明這次不慣著她，冷臉：「可以，那你也別跟我搭夥吃飯，以後自己煮，畢竟咱們以後能分的糧食不同了。」
白薇用力咬著下唇，委屈得眼眶紅潤，沒敢再拒絕。
她不會做飯，真分開煮飯菜，吃虧的是自己。
宋明冷冷掃了她一眼，帶其他人準備去梯田那邊看看。
「明哥，你別跟她置氣了，不劃算。」旁邊的一個男知青林遠，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其他人低著頭沒說話。
農忙期間連他們男的都扛不住，白知青情緒激動也算正常。
宋明虛應了一聲，回頭看到白薇跟上隊伍後，面色緩和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