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林營長家裡，
林大娘拿出兩個蘋果，笑眯眯地準備切開。
她來家屬院快一個月了，除了秦團長的老娘不給她面子，大家都對她不錯。
「娘，你哪來的蘋果？」林營長媳婦孫瑩看到，眼皮直跳。
婆婆一來，得罪了整個家屬院的人。
她又不好明說，暗示了幾次，婆婆好像一點沒聽出來。
丈夫出任務不在家，她肚子又大得不好走動，大兒子也靠著婆婆照顧。
婆婆做事乾淨利落，說話也客氣不為難她，但就有一點不好，喜歡佔便宜還自來熟，覺得大家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林大娘：「隔壁何大娘給的，說她兒媳婦回家後要備課，沒辦法給咱家國華補習了。
她覺得不好意思，特意送兩個蘋果給我。」
孫瑩：「……」
你還好意思拿？人家是客氣而已。
林大娘又繼續：「阿瑩，你這肚子更大了，不會是雙胞胎吧？
一兒一女，湊出一個好字。」
孫瑩嘴角一扯：「娘，肚子大是因為孩太大了，醫生讓我少吃點，不然等生的時候就遭罪了。」
她現在盡量控制了，但婆婆天天燉湯，她隻能喝湯，根本控制不了。
林大娘：「怕什麼？咱們家屬院不是有醫生嗎？
陸團長的媳婦就是醫生，雖不是婦產科，但聽說她在全科門診，
到時讓她到家裡給你接生，你不用走動，肯定沒問題。」
孫瑩：「娘，人家忙得很，你在這住一個月見過陸團長媳婦嗎？
別說陸團長媳婦了，連他家四胞胎都很少出來，我也隻見過兩次。」
她真怕等丈夫回來，婆婆把陸團長也得罪了。
孫瑩聽說陸團長背景不簡單，她可不想丈夫以後的前程被婆婆毀了。
林大娘不以為意：「再忙也要吃飯睡覺吧？
咱們去醫院還得花錢，把她叫到家裡接生，給個幾塊錢紅包就行。」
孫瑩：「……」
婆婆是真敢想，她現在特別希望丈夫快點回家，不然自己快撐不住了。
林大娘把蘋果切好：「阿瑩，你快吃，聽說孕婦吃蘋果對孩子好，
你長得不錯，要是生個女兒肯定漂亮，我不重男輕女，男女都一樣。」
那是因為第一個是孫子，不然你會這麼說？孫瑩心裡想著，沒敢說出口。
第一胎她是請親媽過來坐月子的，過得舒舒服服的，什麼都不用她管。
這次要不是娘家嫂子的孕期跟她差不多，她說什麼也不會同意讓婆婆過來幫忙。
現在她有苦難言，都不敢出門散步了。
「今晚我煲豬腳湯，放花生進去，肯定很補。」林大娘笑著說，起身進廚房了。
孫瑩見她進廚房，立刻起身進屋給自己親媽打電話。
不管如何，她得讓娘家人來一趟，不然她怕自己因婆婆的「好心」死在家裡。
蘇白芷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林大娘盯上了。
她照常去醫院出門診，一周做兩台手術，一個月入營地集訓一次。
一晃眼，三個月過去。
陸北宴出任務了，月底準備放暑假。
蘇白芷接到小溪媽媽的電話，在家裡等他們。
歐陽華看著瘦了十幾斤，眼底也沒有光。
他被小溪拉著，像一個沒靈魂的人一樣。
孟凡靜看著卻像恢復過來，精氣神都還算不錯，或者隻是在強撐，畢竟她得為了小溪撐著。
歐陽華跟蘇白芷打招呼後就到石桌前坐下。
小溪緊跟著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
「別理他，我們進屋聊聊。」孟凡靜語氣平和，眼底的疲憊洩露了她這段時間的不容易。
進屋後，蘇白芷泡了一壺茶，倒了兩杯後讓裴阿姨拿茶到院子給歐陽華。
「蘇老師，我們打算離開青省，去廣城。」孟凡靜喝了一口茶，扯出一抹笑。
蘇白芷驚訝地看向她。
「我不原諒，如果他願意跟我們一起離開，那就跟著，要是他留青省，他隨時可以到廣城找小溪。」孟凡靜輕舒一口氣。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面臨背叛。
知道的時候，她全身都顫抖，歇斯底裡過，徹夜痛哭過，
所有的情緒發洩完後，隻覺得疲憊。
「小溪……」孟凡靜鼻子酸澀，兒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老師，現在又要沒了。
歐陽華腦子一熱做出這樣的事，卻讓她和兒子承擔這個苦果。
要不是領導看在他主動舉報，又沒洩露任何跟機械廠的資料，他得牢底坐穿。
蘇白芷：「寒暑假把他送來這裡學習也一樣，畫冊我可以寄到廣城給他。
我收小溪為徒，是看上他的天賦，跟他父母無關，
如果你們經濟困難，小溪以後的畫紙和顏料我會寄過去給他。」
孟凡靜眼眶紅紅的，眼淚蓄滿：
「不，我們經濟不會困難。
在廣城的同學給我和…小溪爸爸都找好工作了，工資比以前高。
謝謝你對小溪這麼好……」
蘇白芷擡頭看向外面，小溪握著歐陽華的手，像在安撫，還不忘從包裡拿出畫冊看。
「小溪什麼都知道，你們不用在他面前裝親密，他能理解你會生氣，也知道爸爸做錯事該受懲罰，
你不用覺得愧疚，他會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不管以後你和歐陽華是否離婚，你們都是他的父母。」蘇白芷眼神示意她回頭看。
孟凡靜擦了眼角的淚水，看到兒子安靜地看畫冊，歐陽華握緊他的小手，她心一下揪起。
「小溪……」孟凡靜眼淚再次滑落，隨後又努力擠出笑容。
陽光從樹縫滑落在小溪的身上，光影零星，像籠罩了一層光暈。
他好像感覺到炙熱的目光，擡頭看向屋內，粲然一笑，眼睛彎彎的。
歐陽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淚流滿面的孟凡靜，瞳孔劇烈緊縮。
他心底的愧疚如潮水般翻湧，快把他淹沒了。
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做決定要繼續留在青省，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他不能讓媳婦和兒子兩人承受別人怪異的目光。
「小溪，替爸爸去抱抱媽媽，好嗎？」歐陽華低頭在他耳邊說。
小溪放下畫冊，用力點點頭，起身飛快跑進屋裡。
歐陽華眼眶濕潤，默默把桌上畫冊收起來。
